正生气,忽然瞥见门外晃的人影,沈芳茵更生气了:

“粉黛,你在外面鬼鬼祟祟干什么呢!”

粉黛吓了一跳,她惯常是这个懦弱的样子,说她一句就抖得跟个筛子似的,沈芳茵压根儿不奇怪。

粉黛说:“奴婢、奴婢来拿干净的布巾,千金又尿了……”

沈芳茵想起那条狗,就恶心的不行。

畜牲毕竟是畜牲,不通人性,把她的被子绸衣都拉得臭烘烘的。

沈芳茵嫌弃地说:“快去!这两天好好看着那狗,别带来我眼前!”

粉黛喏喏应是,离开了。

沈芳茵继续对付那四个字,坐了一会儿,她想到一个好办法,从绣篮里翻出一个荷包。

荷包里绣着她曾经的作品,正好是四个字青檐哥哥。

绣的痕迹和字迹不一样,这总说得过去了。

沈芳茵满意地将信封丢掉,仔细地将书信装起来。她还不放心,把书信拿出来,最后看一次。

嗯,字迹赏心悦目。

姜妙仪真是蠢!只知道撕信封,没想到吧,信封和书信,她是分开装的。

书信还好好的。

一会儿她就送出去。

青檐哥哥。

沈芳茵甜蜜地让这四个字在唇齿间淌过一遍又一遍。

夜幕降临扬州府。

施茂林手足无措,站在湖边。

一丝湖,是这里么?

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,名字取得奇奇怪怪,来往的人也……

不大正经。

湖上的一艘艘船抵在一处,时不时有女子登船,腰肢拧得像游行的蛇。船上传来丝竹声和娇笑声。

这里似乎……是那种地方。

施茂林想明白后,脸上更加不安了。

这时,又有人登船。

一阵香风停在施茂林身边,娇滴滴的声音贴上来:“公子,一个人站这里,不冷清吗?”

施茂林还没看清那女子长得什么样,她的手已摸了上来。

风月场的女子已是老手,一眼看出他是新人。

一手往上,从衣襟探进去。一手往下,扯松腰带,捞了一把。

施茂林称得上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,受惊般地往后一跳,扭头就跑。

子扬分明说这是他的兄长,他的兄长料想和他一样,是一个品性端正,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!

怎么会约他在这个地方见面!

身后那女子讨了个没趣,撇嘴骂道:“呸,没种的穷鬼!”

兀自上船去了。

施茂林却停住步子,惊醒般回过神来。

他险些忘了,他来此处是做什么的。他想中武举人,若有可能,今生还想做武进士。

可这世道,单凭功夫是不行的。若没有熟识的保举人,他永远也中不了举,做不了官。

一辈子都是个没本事的穷鬼,就连妙仪也要跟他过苦日子。

施茂林再度看向了灯火通明的画舫。

片刻之后,他心一横,登船而去。

.

一丝湖上,最大的画舫之内。

公孙文哆哆嗦嗦喝了杯酒,

斜觑上首那位的脸色。

陆青檐手边是一把琴,随意拨弄两声,面无表情,不知在想什么。

近一年来,陆青檐这三个字,传遍了大江南北。

民间百姓或许闻所未闻,但凡是朝廷中人,无人不知他的名字。

左军都督府陆青檐陆都事,从七品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