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晌,他说:“娘娘出来前可照过镜子?”

贤妃气?得发狂。

然而下一刻,陆青檐笑说:“我的意?思是,娘娘这般容貌,何须与一个乡野出身的女人作比。美与不美,娘娘心里没数吗?”

听明白他话中意?思,贤妃脸上怒意?散去,渐渐泛红。纵使寒风阵阵,身着薄纱也?不觉冷,反而愈发滚烫。

宫灯丢在一边。

贤妃看不清面前之人的脸,却?记得他的俊美令人心驰神往。

“青檐。”

她轻轻唤了一声,仿佛又回到入宫之前,与闺中好友去佛寺求姻缘。遍山翠绿,山路尽头站着青竹一般的少年。

贤妃倚靠在陆青檐的胸前,心中无比踏实。

陆青檐的手落在贤妃肩头,轻声问:“皇上近来如?何?”

贤妃往他手边紧挨着,抱怨说:“皇上近来同首辅吵得厉害,不常召我侍奉,连后宫也?很少来。微服出宫了一趟,带回来两个老道,整日相谈甚欢,旁人谁也?不见。就连皇后那个老女人假模假样去送羹汤,却?吃了个闭门羹……你不知道,你离开京城这么多时日,我多想你。”

贤妃的手摸上陆青檐官服的腰带。

“有人。”

陆青檐将她推开,使了个眼色。贤妃慌张离开,连灯也?忘了带走。

说不怕死是假话,跑得比兔子还快。

渐渐有脚步声逼近,还真的有人。

“兄长?”

陆昇察觉到前方有人,抬头就发现?了陆青檐:“你也?来了。”

皇上最爱读一些稀奇古怪的典籍,有时记不住出处,就唤几位臣子来想。原本是内阁分?内之事?,然而内阁也?给不出答案,这事?就变成了两党都?可啃上一口的香饽饽。

陆青檐似笑非笑:“我不比昇弟有太子和太傅的宠信,随时可以入宫。只是尚书传召时,不管多晚,我总得来尽一尽孝心。”

这是说他们没本事?了,找了这么久,都?没能解答皇上的疑惑。

可那问题他看过,分?明是些口口相传的野史,内容荒诞不堪。没有哪个君子会读那些,教人知道还会被看低。

也?不知谁引皇上看的这些。

陆昇的眼神落在陆青檐的脸上,借着身边宫人提的灯笼,看到陆青檐嘴角讥讽的笑意?。

这笑容可真是讨厌。

前些日子在皇上跟前他为自己狡辩,背过身时,也?是这样的笑容。

陆青檐“哦”了一声:“听说汤公子昏迷不醒,伤势有加重之势,眼下可大好了?”

更?讨厌了!

陆昇咬牙切齿,忽然看清陆青檐的面容,嘴角不由一扯:

“兄长的脸怎么了?上面有五根指印,是才被尚书训过话吗?啊,不对。”

陆昇凑近细看:“这是女人的手……兄长是被哪个女子扇了巴掌吗?”

陆青檐脸上的笑意?消失,眉间染上阴郁之色。

“昇弟在扬州的事?办完了?祖母的病好了吗?”

陆昇的笑意?滞了一瞬。

陆母的病来得奇怪,虽说她本就有诸多不适,可是府里有大夫日日调理?,下人们时时看护,小病于?身体无碍。

这一场病却?不同,自寿宴后开始忽然卧床,中间好了一阵,甚至能下地了。就在所有人以为她病愈时,陆母再次一病不起?,时至今日仍在昏迷。

“昇弟,怎么不说话?”

陆青檐的视线扫过陆昇身边的宫人:“料想昇弟的差事?办得让太子很满意?,连东宫的人也?肯给你使唤。昇弟要继续努力?,切莫让殿下失望。”

他知道汤慎是自己救走的。

陆昇心中隐有怒意?,在陆青檐笑着经过身边时,猛然捉住他的袖子:“兄长,不,庸弟!”

他这位“兄长”不是面嫩,而是根本就是小他一岁,今年最多不过十九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