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茂林脸上的喜色逐渐散去。

从陆家出来见到她的那一刻起,她就一直是这个模样。

“阿昙,你怎么了?”

姜昙仿若才回过?神来,拿起手边的册子递给他。

他方才说了那么多,她竟一句都没听进去。

施茂林心中滋味难言,接过?册子掀开,里面写的是:“……珍珠……二十两,……三百两……”

他识字不多,却?知道封页上写的两个字:账本。

这就是他娘一直撺掇他,旁敲侧击问姜昙要的东西。

施茂林不好意思问,也觉得这本就是姜昙自己的东西,他不该插手。可因为施母苦苦相逼,施茂林夹在两人之间,很?是为难。

如今姜昙主?动交出来,施茂林心中却?无?热意,反倒一片冰凉。

“这是什么?”

“首饰、布匹……我的嫁妆。”

姜昙一扯唇角,面上却?无?笑意:“我们自小?在一处,你知道的,我家并不富硕。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不到三千两,这些年我因私事动用了近一千两,剩下的都在这里了。”

她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下,放于首饰盒中,一道推过?去。

“把这些交给赌坊吧。”

她果然还是知道了。

施茂林面色一僵,想起不久前?收到的消息,强自笑说:“我欠的债,不是有友人替我还清了吗,哪里就要动用你的嫁妆?何?况又不是还不起,等?我正式做上武举人,自有员外老爷给我送钱来。”

说到此处,他低头对她笑了笑:“到时候求我办事之人就跟河里的鱼一样,想要多少银子,不就是一句话?的事。”

施茂林想,姜昙该跟他一起笑的,可她没有。

“你想说的,许是过?江之鲫。”

姜昙沉静地看着他,眼中分?明没有多余的情绪,却?让施茂林想到了贡院里出来志得意满的书生。

春风得意,纵马看花。

施茂林一身?汗臭在码头扛货,对上他们不经意撇过?来的眼神,看到了浓浓的嫌弃。

姜昙说:“依照大昭律法,贪污受贿供奉于官府者,依受贿金银数额定罪,重?则抄家流放。”

施茂林脑中残存的理智荡然无?存,他想起自陆府离去前?殷殷嘱咐的邓显,以及神情寡淡的姜昙。

“说到底,你就是被扬州的富贵繁华迷了眼,区区武举人怎么能入你的眼!不过?你心里想的美,人家倒未必理你,面上对你笑,背地里指不定对你吐唾沫!”

姜昙也想到了,难怪那时她回头,看到施茂林的神色如此奇怪。

“原来那时候,你心里想的竟是这些。”姜昙眼眶渐热:“我们从小?到大的情分?,你心中竟是这么看我的?”

纵然姜昙这几日想了许多,纵然她就打算分?开,此时也不由伤心。

先?前?努力维持的平静,终究在此刻被打破。

“那我该怎么看你!”

施茂林脸色涨红,神情前?所未有地可怖:“你一个未嫁的女儿家,在陆家过?了夜,将至天明时才出来!若不是我去接你,你恐怕都不舍得回了吧?瞧瞧邓显哈巴狗的样子,平日多瞧不起人,我和陆庸是兄弟,而他只是个奴才,我就是他的半个爷,他竟敢那么看我!”

他虽是一个大老粗,可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!此人虽然一副笑脸,可陆青檐不在的时候,邓显的态度敷衍,和那些贡院的书生一模一样!

他最讨厌的就是书生!

施茂林的手掌拍得桌面砰砰响:“那条哈巴狗整天眼睛长在脑袋上,可是见了你,却?跟见了肉骨头一样前?后?打转,任你冷脸也不气,比对他主?子还恭敬……”

争吵声和拍桌子的声音太大,紫珠想要进来,却?发现门被锁住了。

“姑娘?姑娘!”紫珠焦急地在外面拍门。

拍门声更加激起施茂林的怒意,他搬起桌子将门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