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她心里,夫妻本该共担荣辱,既然全蓁是他的妻子,那这些事,她总会知道。

既然早晚会知道,她现在讲,又有什么关系。

郑姨说,“世桢原本根本没有要继承家族产业,你们知道的,梁家这种身份地位,子孙哪怕游手好闲,只知吃喝玩乐,也照样能保他一事无忧。”

“但是,这样的前提是,有人愿意保你。”

在父母去世之前,梁世桢与梁诗潼是被保的那个人。

梁父梁母正值壮年,在梁玉璋的第一个儿子意外夭折后,梁父理所当然成为他培养接班的长子。

从小开始,他的所有路线都是规划好的,包括娶哪家的妻子,成为怎样的掌权者。

梁父样样做得出色,因为他的过于出色,梁家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,所有人都知道梁玉璋满意自己的这个儿子,而所有人也都知道,梁玉璋退下来之后一定是他接班。

所有根本没有人有异心,哪怕有,也因掀不起风浪而不足以引起重视。

但这个平衡,在一场车祸中被打破了。

命定的接班人就此离开,梁玉璋一夜之间好似老了十岁,不同于历史上的朱元璋爱屋及乌越级培养朱允炆,梁玉璋并不喜欢这个在他眼中不准备在商业深耕的孙辈。

他能走到今天,靠的绝非心慈手软。

所以,梁世桢清楚地明白,倘若他不能在短时间获取爷爷的另眼相看,那以后,他跟诗潼的日子都不会好过。

弱小的代价或许是另一场车祸。

到那时,或许是不是意外,都将不再那么重要。

一个晚上,梁世桢重新规划人生,他放弃所有热爱的一切,退学,重读商科。

与此同时,他开始参与梁氏在英国办事处的一应事务。

那地方梁之恒一直想要,他一个从未接触过企业运营的人想要在他的阻挠下顺利呆下去,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,又遭受过多少明里暗里的刁难,实在难以想象。

更别提,与此同时,他还有大病初愈的妹妹需要他时时照拂。

可t他接受这一切的时候,不过才二十岁。

同年龄的公子哥,还在开Party,泡妞,赛车,游戏人间。

而他已经被迫回到了人间。

这些事,在梁家从来都不算秘密,梁世桢永远不动声色,永远不介意任何人提起。

诗潼也跟全蓁说过,只是没有这样详细。

全蓁莫名觉得很难受,她抓了抓心脏的位置,明明不是她,怎么却好像又是那么的感同身受。

就好像,那一天她也在现场,他们好似经历过同样的绝望。

脑中倏然划过一道身影,全蓁于记忆深处忽然抓到些什么。

隐约记得,她跟妈妈去半山别墅的那天,他们忙里忙外,慌里慌张,根本没有人能够空出时间接待他们。

唯一的一瓶水,还是有人见她们实在局促难安,于奔跑间随手塞到她们手上的。

全蓁好像……突然明白了,为什么她每次去老宅都会觉得有股不知名的熟悉感。

她抓着郑姨,忽然很急切地问,“您还记得是几月吗?”

郑姨被她吓一跳,但怎么可能不记得,这样的日子,她永永远远都不会忘记。

她准确无误说出口,“十一月十二号。”

可当她真的讲出来,全蓁的手却忽然垂了下去。

真的是他,原来他们这么早就已经见过了。

很久很久之后,全蓁早已不记得那时的一切,但她的梦境却永远替她记得。

记得他对她说,别哭了很吵。

记得他满脸烦躁蹲下身为她擦眼泪。

记得他陪着她一起等来妈妈。

记得自己躲在妈妈身后怯生生喊哥哥。

可这些,都不及那晚他们一起躺在花园中的长凳上看过的夜空。

没有星星,云层深厚,他们短暂陪伴对方,度过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