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幽蓝色光芒笼罩的客厅,依旧没有任何人去开灯,眼前盘旋向上的楼梯看上去好似一条通往黑暗的长长的甬道。

而在那扶梯之下,是梁世桢拍了拍面料昂贵,毫无一丝褶皱的西装裤站起身。

他的面色看上去格外难以捉摸,但那语气中发出的命令却格外准确。

他低沉着嗓,夹烟的那只手手心向上,指尖屈起,朝全蓁所在的方向招了一下,“过来。”

言简意赅的两个字。

却仿佛天生便叫人服从。

全蓁仿佛被蛊惑般,不由自主走过去。

据说,人是有趋光性的,但或许不尽然,我们也同样无法抵抗一些美到极致的人事物,小时候在阳光下泛着剔透光芒的玻璃球,学生时期的惊鸿一瞥,雨后乍见的一抹彩虹,以及,此刻的梁世桢。

全蓁微微屏了下呼吸。

他身形高大,那身黑色西装毫无褶皱,这样的颜色,天生便适合用来衬托气场,更何况面前的男人,眉眼锋锐,下颌线清晰,隐藏在镜片下的目光从来不具备温和一说。

许定泽对于梁世桢的认识,仅限于他是全蓁的叔叔。

然而此刻,他隐约觉得氛围有些怪异。

他真的对他有敌意。

少年人的慕艾在强大的阻力面前不堪一击,许定泽甚至都没能跟梁世桢坚持对峙到一秒,便败下阵来,率先投降。

“全蓁……”许定泽声音有点抖,“你一会还去学校吗,不去的话,我就先走了?”

“师傅还在外面等……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她不走。”

没等全蓁说完,梁世桢突然截住她的话,兀自向他宣布她的去留。

许定泽一怔。

并非只是由于他的这句话,而是面前的男人突然俯身,看向全蓁,勾着唇,语气戏谑,“你的同学要走了,不去送送么?”

少年人总认为能够将自己的心思藏得严严实实,然而他那点段位在梁世桢面前根本不够看。

年龄带来的不仅仅是气质的沉淀与阅历的积累,更多的是,一眼洞穿一个人的能力。

这行为有几分幼稚。

但他很难为自己开脱说他并非有意。

他低眸注视着全蓁。

不言不语,像是一定要她开口。

微弱光线中,全蓁感觉自己像是夹心饼干中的那层奶酪,正在被他冰冷的目光一点点消融。

她指尖扣了下掌心,不知为何,今晚的梁世桢似乎看上去格外危险,这危险给她一种倘若她敢乱说,便一定会后悔的预感。

全蓁紧张吞咽一口唾沫,无形中凭直觉为自己选择了正确答案,“不、不了……”

大门关阖,“砰”的一声。

可这场夏夜的暴雨仍在继续。

暴烈的,无序的,令人呼吸急促的。

梁世桢低低笑了声,烟雾弥漫间,他微微颔首,仿若并不介意,“不是同学么?”

全蓁抿一下唇,“只是同学。”

如果是沈令伊,她一定会送。

但许定泽,不知为何,她内心其实有一点抗拒。

或许是因为某一次跟同学聊天,她得知上次头脑风暴的开始时间是早上九点半,可许定泽告诉她的却是八点。

差了整整一个半小时,也害她平白等待一个半小时。

她不知他是不是故意,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,便很轻易生根发芽。

所以全蓁说不。

但这在梁世桢眼中便是另一层含义,他嘴角弧度微不可察上扬些许,语气很是漫不经心,“是么,我看你倒是很维护他。”

全蓁很坦诚,“我私自将人带回别墅是我的问题,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,我不想牵扯外人。”

还有一句话,全蓁没说。

她想尽可能减少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。

“我们”、“外人”,语言的艺术在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