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位是张叔叔。”温婉停在一张病床前,声音轻柔却清晰,“他在边境排雷时为了保护战友,失去了两条腿。”

床上的男子看上去不到三十岁,面颊凹陷,下半身盖着薄被,平坦得令人心颤。但当他转头看向小虎时,眼睛却亮得像星星:“哟,小同志来看我们啦?”

小虎怯生生地点头,目光无法从那张被子移开。温婉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:“张叔叔是英雄,他救了三个人。”

“英雄不是应该有枪有勋章吗?”小虎一脸童真地问。

张叔叔哈哈大笑,笑声洪亮得不像病人:“小鬼,英雄不是看外表。”他指了指胸口,“是看这里装的是什么。”

温婉带着小虎继续往前走,来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兵床前。老人正艰难地用颤抖的右手练习写字,左手僵硬地摊在床边,布满狰狞的疤痕。

“李爷爷参加过抗美援朝。”温婉帮老人调整背后的枕头,“这只手是冻伤的,但他用这只手从火场里救出七个孩子。”

小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,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,像棵渴望成长的小树苗。

医疗站最里面的病床上躺着个年轻士兵,头上缠满绷带,眼睛处是两个凹陷的黑洞。听到脚步声,他微微侧头:“温同志?”

“是我。”温婉走过去检查他的输液管,“今天感觉怎么样?”

“好多了。”年轻人露出灿烂的笑容,尽管那笑容因为面部烧伤显得有些扭曲,“护士说您怀着宝宝?等小家伙出生,我一定要抱抱他,虽然我看不见,但我唱歌可好听了,可以哄他睡觉。”

小虎突然松开温婉的衣角,跑到床边,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士兵的手:“叔叔疼吗?”

年轻士兵愣了一下,随即笑道:“有时候疼。但想到是为了保护像你这样的小朋友,就不那么疼了。”

温婉看着这一幕,喉咙发紧。她想起许明哲那双总是算计的眼睛,再看看眼前这个失去光明却依然温暖的战士,突然觉得血缘是多么无关紧要的东西。

“小虎。”她轻声唤道,“帮阿姨拿块湿毛巾来,给叔叔擦擦脸好吗?”

孩子立刻像接到军令般跑去执行任务。当他踮着脚,用稚嫩却认真的动作为伤员擦拭额头时,温婉心中的最后一丝芥蒂也消散了。这个孩子会长成什么样的人,不取决于他流着谁的血,而取决于他被怎样引导。

走出医疗站时,夕阳已经西斜。小虎沉默地跟在温婉身边,时不时回头望向医疗站的木门,小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沉思。

“小虎。”温婉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,拍了拍身边的位置,“过来。”

孩子乖乖坐下,双手放在膝盖上,姿势端正得像个小军人。温婉从医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布包:“送给你。”

小虎打开布包,里面是一套简易的医疗用具,小剪刀、绷带、酒精棉,还有一本手绘的《急救常识》。孩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:“给、给我的?”

“嗯。”温婉帮他系好布包,“记住,当医生最重要的不是技术多高超,而是。”她点了点小虎的胸口,“这里装的是什么。”

小虎低头看着那个位置,突然扑进温婉怀里,小脸埋在她肩膀上:“温阿姨,我长大了一定要当医生。”

温婉轻拍他的后背,闻到孩子身上淡淡的汗味和阳光的气息。在这一刻,她彻底放下了许明哲,也原谅了命运将她与这个孩子牵连在一起的安排。

不远处的老槐树后,厉战静静地看着这一幕。他本是担心温婉情绪不稳,偷偷跟来保护,却意外目睹了妻子最动人的一面。夕阳给相拥的两人镀上金边,仿佛一幅神圣的画卷。厉战抬手抹了把脸,发现掌心竟有些湿润。

“厉连长?您怎么在这?”

厉战回头,看见老赵夫妇提着行李站在身后,显然是来接小虎的。他迅速恢复严肃表情:“正好路过。你们来得正好,温同志已经和小虎道别了。”

老赵媳妇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,她望向石凳方向,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