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的路上我异常沉默,傅一青多次看我,说:“没关系,我离开学校的时间太长了。”
自从有让他回去重新上学的想法,我也查了很多相关资料,知道希望渺茫,但还是不认命的想要试一试。车没有往回家的路上开,而是去找我父母的路上。傅一青眉头皱起,说:“不要找他们。”
我将车停下,摇下车窗,捧着他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。现在已是深夜,我在车里给他备了零食和毯子,他目光如炬,坚定又克制地盯着我,在生气的边缘:“我说不要找他们。”
我下了车,看到他狠狠地捶了一把背靠。
我的父母已经睡了,我没有家里的钥匙,摁响了门铃,关了针孔摄像头。时隔多年突然的造访让我心里感慨万千,直到看到我的父亲开了门,四目相对那一刻,我看到他眼里的震惊和错愕,他依旧威严,却也老了许多。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涩。
“你怎么来了。”他硬邦邦地说。
“谁啊?”
我的母亲从楼上下来,站在楼梯口宛如雕像,我看到她戴着我送的平安扣,双眼通红,使劲揉了下眼,才踉跄地跑过来抓住我的双臂,声音颤抖:“小喻?是小喻吗?”
我狠狠咬了下唇,才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,却依旧声音沙哑:“是我,妈。”
她抱着我痛哭,又捧着我的脸,眼泪涟涟:“瘦了啊,受欺负了吗?你过得好不好啊?”
或许我真应该听傅一青的话不来打扰他们,我原本以为我会冷酷又无情地提出自己的诉求而后离开,却仍然被母亲滚烫的眼泪灼伤,我张张嘴,没说出话,清了嗓子才说:“我过得很好。”
坐在家里的沙发上,我打量这个养育我十几年的地方,一切都没变,又好像都变了,随即从角落里跑出一只小狗,摇着尾巴凑过来闻我。
“它叫圆圆。”母亲将水递给我,“是我在马路边的垃圾桶里捡的。”
我看着它清澈圆润的双眼,瞳孔又黑又明,里面映射一个小小的我。
“怎么突然深夜回来了?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?缺钱吗?”
我对我贸然地深夜到访表示歉意,但是事态紧急,我等不了了。
“我想你们出具一份道歉书。”我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父母,“我想让傅一青重新回去上课,但是学校不会接受品行不端、有涉嫌违法行为的学生。”
一片死寂。
母亲看着我的眼神黯淡下来,我的父亲更是拍桌站起:“你大半夜回来就是为了这个?不顾你的父母,就为了一个男人?你要逼死我们不成?”
“我很抱歉。”我冷静地说:“如果不是时间有限,我不会出此下策。”
“那你自己呢?你受到的伤害呢?小喻。”母亲坐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:“我知道你长大了,拥有追求爱情的权利,但是小喻,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。或许是我不够了解他,但是长期以往的包庇、纵容,只会让他行事越发极端,到以后真做出了伤害他人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?他连你都会这样,何况对其他人呢?”
“他没有伤害我。”我语重心长地说:“我知道他性格里的缺陷,但是冤有头债有主,论因果,是算不清的。”我停了一下,“就算看在傅一青母亲的面子上,妈。”
她松开我,没说出话。
如果不是我的父母拆散了傅一青的家庭,傅一青哪里来的恨?
他伤害我,无非是曾经造下的因果波及到了我。我不觉得委屈,这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事情,我也无法憎恨我的父母,尽管我无法认可他们的做法,但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,我只希望上一辈的恩怨不要循环往复地流传至下一辈,更甚是下下一辈,哪怕是孽,也在此做了结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母亲捂了一下脸,又看向我:“你要上楼休息吗?你的房间一直没动。”
“不了。”我站起身:“我明天再来。”
临走时我又看了一眼摇着尾巴讨人欢心的小狗,关上了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