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段等待的日子其实并不漫长。相比较其他的尿毒症患者,郝守宁简直幸运。他有钱,足够买一个肾。他有势,足够比别人优先得到一个肾。
可是在我心里,仿佛是过了千万光年,如此长久且遥远。我陪着他做血透,看血液流出再回输。我管制着他的饮食,看他渐渐消瘦。
但他在我面前常常保持笑容,甚至不忘说些冷笑话。
小屋依然是我们常驻的地方。他做我喜欢吃的菜,然后看着我张大血盆大口,一扫而光。我们去看电影,一起玩游戏,偶尔压马路,像很多很多普通平凡的情侣一样,但再也没有吵过架。
他总是退让。我从一开始的诧异、纳闷,到不安、急躁,再变成现在的习惯和冷淡。
原来做一对不吵架的情侣是这样的累。
我不知道郝守宁是什么心情。可我觉得累。好像他的心离我远似天涯,我站在海角,连眺望的方向都找不到。
郝守菲与廖成来探望,偶尔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,一起玩乐。
只有樊玚对我说,郝守宁的状态不似从前,他有些担心。
可是我们都没有办法。
我用眼泪留住他接受治疗等待肾源,但也只能如此。他的心结,来自他的性格和长久以来的人生观,我们都无能为力。
终于等到合适的肾脏是在七月底。郝伯父难掩语气中的喜悦告诉我,找到了一个郝家的旁枝亲戚,本来只是尝试,但据说做出来的配型结果还是相当乐观。且此亲戚年轻力壮,身体健康,肾的质量自然还是可以保障的。
至于那位亲戚是谁,郝伯父未详细描述。
我不厚道地猜测,如今这年头,亲戚之间虽说自愿捐献,实则私底下做的是买卖交易,这样的故事多得去了。大家族内亦有富有贫。
当然以上都是我的胡思乱想。真相如何,其实并不重要。
肾源解决,接下来自然是尽快手术。
本来郝伯父的意思是将郝守宁接回北方。但一来郝守宁不愿意,二来我实习的医院做肾移植还是比较有水平的,所以最终还是留在南方。
那个亲戚提前几天住进泌尿外科的病房,开始常规全身健康检查。哪怕他在北方已经做了一遍。
郝守宁亦重新住院。因为术前还需要充分血透,就先安排住在肾内科病房,待术后直接转入泌尿外科监护室。
最终,泌尿外科肾移植组的聂主任找郝守宁做例行的术前谈话,并告知我们一切安排妥当。
我们的路还很长
血透室,术前最后一次透析。我百无聊赖玩着郝守宁的手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