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我听说人在饥饿的时候容易情绪激动。”他摸摸鼻子,“我怕你情绪激动。”
我挑眉:“樊玚同志,有话请快说,长话也短说,谢谢。”
“阿宁在血透室里……”他躲开我的注视。
什么意思?“他在血透室干吗?谁在做血透?”边说,边往血透室的方向走。还未搜索到血透室的门牌,见前方某门口站着几个穿军装的人,脚步一滞,掉头问:“到底怎么回事?你别吊我胃口了。”
樊玚几步赶上,与我并肩站着,轻声说:“阿宁在做血透。”
“胡说八道!他好端端的做什么血透?!”我下意识反驳,尖锐的声音在走廊里突然响起,引得前面几个军人齐齐回头。
樊玚没有说话,拽起我的手腕就往前走。
那几个军人站立的地方,门牌上写着:血透室。
他静静躺在白色的病床上,闭着眼睛,露出淡淡的疲倦神色。有导管连接他的血管,红色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出,经过透析仪,再回到他的体内。
病床旁坐着一位着军装的老人,背影有苍老的痕迹。郝守菲站在床的另一侧,抬眼瞧见我和樊玚走进来,低低打了声招呼:“你来了。”然后柔声对老人说:“大伯,小扬来了。”
竟是郝守宁的父亲。
我的大脑又开始迟钝。我没想过在这种情境下见到他的父亲。这样的,情境。直到樊玚将我往前推了一步才反应过来,愣愣开口道了声“伯父好”。
老人回过头,打量着我,笑容和蔼,可是有着隐约的无奈和悲伤:“你就是谢扬?好孩子,好孩子。我们家守宁好眼光。”他的鬓角藏着几点白发,面庞刚毅,可是细看五官仍可见年轻时的清秀。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,他的目光里有着胜于常人的不屈和坚强,那是长期军旅生涯磨砺后的沉淀。
病床上,郝守宁已经睁开眼睛,视线越过他的父亲,朝我微笑:“中午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。”
“嗯。”我死命睁大眼睛,站在原地没有动,“怎么办?要惩罚。”
“好。”他轻轻点头,“都听你的。”
“这样才对。”我真的想给他一个微笑,可是就算我将眼睛睁得再大,仍然装不下那么多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液体。一低头,有温热的物体滑落,一下子滴到来不及换下的白大褂上,晕开一片水渍。
“爸爸,您先去休息吧。”
“你们都去休息吧,有我在呢。”我走过去,站在郝守菲身后,将她往外推,“走吧,走吧。”她总算露出几丝笑意:“好、好,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。”
我爱你(修错字,无更新)
他们一起离开。一室安静,只剩下透析仪运转的声音。
我在床边坐下,握住郝守宁的手:“怎么回事?”
他老实交代:“其实前两天就开始不舒服,好几次突然觉得恶心,我以为是肠胃问题,吃了点消炎药就没太在意。上午开会时突然腰疼得不行,被同事直接送来医院,一套检查做下来,怀疑是急性肾炎。医生说血肌酐太高了,还是先做一次紧急血透。”
“知道错了麽?”我故意沉下脸色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挤出可怜兮兮的表情,“我不该学某人,怕麻烦,偷懒。”
“傻瓜。”我将头趴在床边,脸颊贴着他的手背。眼角慢慢渗出液体,湿润了脸颊和手背的空间。“干吗瞒着我?就算我在泌尿外科一直没有认真学习,但到底混了整个月。没见过肾,总见过肾病吧?”
他微微叹气:“所以说,有个当医生的女朋友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。”
我又气又笑。
“是昨晚半夜开始腰疼,我当即就去了附近的省医急诊,说是肾绞痛,可能是结石引起的。打了针,感觉不怎么疼了,我就去上班,结果开会时又突然发作……”他抬起未插导管的手,轻轻放在我的头上。
“医生怎么说?”
“……肾衰。”
“怎么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