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宁无意识的张着嘴,齿间还缓缓流淌着黏稠的血液,舌苔处是一片血红,口腔里满满都是血液的味道,残留的液体与唾液一齐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,溅起一片极其细小的灰尘,驰远后退了一步,神色厌恶的看着他。
就在这时,痛苦又压抑的微弱笑声从下方的青年嘴里传出来,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突兀。
黯淡的月光模糊了四面墙壁的边界线,破旧的工厂中央处,邵宁靠在一根发锈的柱子上,眸中光曳逐渐转为死寂,近乎于无的月光中,沙哑的笑声连带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在沉寂中响起。
血液的流淌过程并不痛苦,他能感受到自己躯体的温度在逐渐流失,相比那两条近乎没有知觉的腿,也许心里的疼痛要来的更甚一些。
他在笑,却也不完全是在笑,从潜意识里传来的悲哀和被抛弃的无措让他笑的诡异又扭曲,他像疯魔了一样,他的眼泪都已经流干流净,干涩的眼球上布满了密密匝匝的红血丝,口腔里是黏稠腥味的血液以及残留的汽油和胃酸的味道。
徐柄枢用漠然的话语,否认的语句,亲自剜了邵宁的血肉,折断他的骨头,将他从追回徐柄枢的可能性里拽醒,并告诉他就你也配来追我?
可他发现,哪怕他为了徐柄枢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,哪怕徐柄枢知道驰远的为人,任由邵宁接受来自驰远的报复,他仍旧爱着徐柄枢。
往好处想,他的文件真的帮到了徐柄枢呢?就算是被打断腿烧毁容又怎么样呢?只要柄枢过得好,他就满足了,不是吗?
“柄枢啊…”
“我好想你…”
不远处传开一阵声响,他迷蒙的双眼骤然出现了一束灯光,在这令人感到恐惧的黑暗里,那道光芒也点亮了邵宁眼眸里残存的一丝希翼。
会是柄枢吗?
他眯着眼睛,用最后一点力气向前弯下身躯,试图靠近那抹光翼,来人在邵宁期盼的眼神中下了车,那是他的姐姐。
“邵宁!”
“……”
邵宁再次醒来时,最先入目的是一片净白,呼吸机运作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,柔和又净透的灯光投射在四面的墙壁上。
邵怡一见他醒来,还没与他说一句话就立刻出门叫了医生过来。
他尝试着要开口,但喉咙口处像有火灼般疼痛难熬,就只能用眼神示意邵怡他想喝水,医生检测了大体的情况,最终又告知了几句注意事项才离开。
邵怡送走医生后才注意到邵宁的情景,她连忙倒了杯水,试了试温度后才调整床的角度,把邵宁撑起来,小心翼翼的喂了半杯温水下去。
“幸亏你之前给我发了消息,不然你怎么办啊?”
邵怡回想起自己见到弟弟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,心尖猛的一抽,语气也焦急了起来:“你是不是招惹上了什么仇家?不是说在北京工作的很好吗?爸妈都很担心你,你知不知道你再晚点就…”
感受到家人毫不掩饰的担忧,邵宁轻轻笑了笑,旋即动作艰难的摇摇头,示意对方安心,这具身体昏迷了太久,以至于清醒后第一感是浑身上下的酸胀疼痛。
嗓子经过水的润色后已经好了许多,他动了动自己僵硬许久的手指,问道:“你去的时候,有没有看到其他车辆?”
他的嗓子还是异常沙哑,嘴皮子都干裂出严重的唇纹,邵怡心疼的抿抿唇,起身又倒了小半杯水,边喂给他边说:“没有,我去的那条路上就我一辆车,根本没有其他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