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用了,我没胃口。”

喻让看着他:“你在发脾气么。”

“你想多了。”

楚砚就站在门后,冷玉一样的手扶在把手上,喻让仿佛看到一种急欲关门的不耐。

他觉得好笑。

“那等你饿了再吃。”他微微倾过身体,“我能进去参观一下嘛?”

楚砚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,侧身让开了。

喻让走进去,好像头一回进来一样四处转悠张望。画架上固定着崭新的亚麻画布,还没来得及涂上几笔。

楚砚盯着他的背影,目光沉沉,用很随意的口吻问道:“新买的衣服?”

喻让怔了一下,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。

“宋知津的。”喻让昨天穿的衣服打湿了,让宋知津给他准备了一套。衬衣是有点骚包的酒红色,他跟楚砚在一起以来审美被同化,一向是黑白灰调,很少穿这种色系了。

身后的人不说话了,周围气压似乎都下降了一些,喻让轻轻拨弄着一支画笔的毫毛,对气氛的冷凝并不在意。

说起来,楚砚那样冷一个人,画的油画不还是很温暖么。

大量的暖色,好像要把全世界所有的光都倾在画中人身上。

飘窗边,深色的羊绒毯,斜置着那个礼物盒。

云丝纸面烫金丝带,像装着一整个秋天。

楚砚生硬道:“如果没事,我还要工作,你”

“楚砚。”喻让唤了一声,声音很轻柔,仿佛露水洇成淡淡的雾气。

他慢慢转过身,手里还在把玩那根画笔,低垂着头,看不出什么表情。

“认识这么久,你好像从来没给我画过画。”

楚砚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,他沉默着,没有回应。

喻让微微抬起脸来,嘴角翘着,一副笑模样,眼底情绪被落日余晖割碎了。

“今天给我画一幅,好不好?”

3.

喻让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扣子。

浓艳的酒红从他肩头褪下,好像瓷器的釉色剥落。

黄昏里,他坐在飘窗上,身前放着一只盛水的玻璃瓶,手中抱着盛极欲败的白蔷薇和洋桔梗。花茎上滴落的水珠,顺着有些孱弱的手腕淌下,没入目光触不可及之处。

不着寸缕的下/身,腿根被垮在臂弯间的衬衣一角遮盖,红的愈红,白的愈白。

一条腿顺着软垫垂落在窗边,脚尖陷进深色的绒毯。

楚砚木着脸,一丝不苟地在画布上铺着色块,偶尔抬起眼,飞快扫过那被漆黑发尾衬着的、细雪一般的颈肩。

入室的夕光漂浮着淡淡尘埃,显得尤为寂静。

“一幅画,一般要多久能完成?”

“看情况,短则三五天,长则几个月。”

乔瑜那幅,花了多长时间呢。

喻让姿态驯顺,乌浓眼睫垂下寥落的阴影。

基本的轮廓和色彩关系已经展现出来,看着飘窗上的人,楚砚却迟迟落不了下一笔。

尽管那幅画面,他闭上眼也能在脑海勾勒出来。

“今天很晚了,下次再画吧。”他收回视线,语调平静地开始收拾画具。

“是么。”喻让将花束插进玻璃瓶,拢住衣襟,从飘窗上下来,走到楚砚身边。

“画了多少了,我看看。”

暧昧的光影中,薄薄缥色的花朵,深深浅浅的红,荼白的人形,墨色眉目。

喻让看了一会儿,说:“我是这样呀。”

“还没画完,你先把衣服穿好。”楚砚借着清洗画笔背过身,手却被轻轻按住了。

喻让把画笔抽走,抛在了水桶中,看着他,拉着他的手,摸在自己锁骨上。

“我觉得,不是很像。”

他手上还沾着一点颜料,在那里留下斑驳的痕迹。

楚砚脸色僵着,想抽回手,喻让用的力气不大,他却没能收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