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大的箱子里,用海绵纸捆扎着楚砚给他画的那幅画。
他拿出来,只看了一眼,反扣着放进衣柜里,用成排挂起的外套挡住了。
窗外的枇杷花开得摧枯拉朽,稀薄暮色似旧物革新后遗留的灰尘。
从来春秋短暂,门缝处偶然窥见白驹飘过,转瞬就是冬天。
21.
“我好像有点小看你了,”电话那端的人低低地叹了一声,“找你的人比我预想的多。怎么办,为你善后我都有点忙不过来了。”
喻让不吃这一套:“一来我并没有求你,再者,还有谁的手腕能越过你么。”
“这是夸赞?那我姑且受了。乔瑜倒好说,邵家比较棘手,说说看,你怎么搭上他们家那个混世阎王了?”
“邵炎?他算是楚砚的朋友,我得罪过他,找我算账也说不准。”
“哦?”不置可否,或者说,显然不信。
“不管怎么说,谢谢你了。”没有温明宴插手,仅凭他那些布置,不到一礼拜他就得回去继续面对那些人。
现在,乔瑜联系不上他,应该不会轻举妄动,哪怕为了乔家的颜面,那些照片也暂时不会流传出去。
“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。”温明宴懒淡地笑了两声。
“没有别的事,我就挂了。”
“急什么,还没跟我聊聊你资助的小朋友呢。宁潇是吧,那回在酒吧好像也是他?”
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“紧张了?我还不至于为难这么个半大孩子,上次也是以为他趁你喝醉有所图谋才出的手。你乐意做慈善,我不会拦着。但你应该懂,什么叫前鉴不远,覆车继轨。”
感觉到喻让的沉默,他语气缓了些:“摔过跤了,就长点记性,这回只是皮开肉绽,再有下次,说不定就是粉身碎骨了。”
“我不会。”
“你当然会。因因,你太好骗了。不是因为你不聪明,而是因为你不设防。”温明宴说,“你想散心,在外头待两三个月也就够了,回来乖乖听话,我总归不会害你。”
喻让都有点好笑了:“我还有什么热闹值得你看?”
“也许没有了,不过我对你,总是要比对别人多几分耐心。”
喻让真的笑了起来。
温明宴这人天生适合身居高位侃侃而谈,向别人灌输那一套煽动人心的观念。两三分的喜爱能够矫饰成十足十的在乎,让你以为自己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调剂品,而是万不可少的必需物。
“你给过我的,想给我的,都太多了。说实话,我很感激。”喻让说,“但我想要的,就算跪下来求,你也从来不会给。”
“你还是天真,哪有那么多想不想,怎么不知道考虑合不合适?”
“你有你的道理,我没到那个思想层面,所以我们永远话不投机。那你就让我清静一下吧。”
喻让挂完电话,软塌塌地靠回藤椅里。
是这个冬季里难得的大晴天,他将积了霉气的老家具搬出来晒,整个阳台吐息着暖烘烘的桐油香气,这样的下午让人想起田埂上的蒲公英,有灿金色的花朵和飘散如霾的种子。
宁潇抱了床被子进屋:“在楼下看见就顺便给你收回来了,晚上想吃什么?”
“今天几号了?”
“二十五号。”
“都圣诞节了么,”喻让目光没有着落地看着远处,“不如出去吃吧。”
“啊?我们,我们俩吗?”
“你都来了,我还能把你丢下?走吧,我好久没出门了。”
哪怕在郊区,圣诞节时街市上的氛围,比绝大多数本土节日还要浓厚。缤纷的小彩灯缠绕了一匝又一匝,橱窗上贴着各式各样的雪花与麋鹿,白胡子的圣诞老人们捧着礼物盒沿街兜售,盒子里装满苹果、姜饼和拐杖糖。
因为附近有几所大学,晚上出来活动的多是宁潇这般年纪的人。喻让一张小脸埋在羊绒围巾里,左右顾盼,一时觉得自己好像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