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典吏气得嘴唇颤抖, 还要说什么, 却被沈主簿用眼神止住了。
眼下再为那些衙役开脱,县令那信上, 只怕又要多几个名字。好不容易从阮大人手下全?身而退, 若是因为这事儿折了, 那可真成了笑话了。
几个衙役而已?, 即便严少煊告状, 阮巡抚也?未必放在心上, 他们这些有品级的官员却不能冒险。
沈主簿想了想,给虞县丞使了个眼色。
虞县丞一脸麻木地上前,为钱捕头等人申辩。
“县尊, 阮大人而今在边溪,与咱们一个南,一个北, 离得着实有些远。钱捕头等人是不是第一回?犯事,到底只是您的猜测。您写信过?去?后,阮大人要料理此事,又要千里迢迢地过?来勘察验证,着实有些费事。依我看,阮大人明察秋毫,不会轻易被人蒙骗,若是钱捕头等人真犯过?事,多半逃不过?他的法眼,所以钱捕头他们原先应当是清白?的……”
好话说了一箩筐,严少煊才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:“那便再看看他们的表现吧。”
沈主簿和乌典吏才松了口气,他又轻飘飘地开口:“且先等等,若是后头还有官吏同他们使一样的伎俩,再一并告予阮大人也?不迟。”
沈主簿:“……”
乌典吏:“……”
他们的下一步计划,就这样没了?
这一刻,乌典吏杀人的心都有了。再看沈主簿,表情也?没比他好看多少。
原还想着衙役在前,他们在后,让严少煊彻底体会一下被人架空,有力无处使的滋味,灭灭他的威风。
等他忙中出?错,再一纸诉状告到府里。
届时他若肯乖乖就范,便饶他一回?,不然便摘了他这顶乌纱帽。
没想到才开了个头,便落入了严少煊的圈套,而今严少煊的乌纱帽戴得安稳,他们的乌纱帽却快要保不住了。
严少煊或许只是吓唬人,他们却不敢赌。
两人又惊又怒,心里生出?一股浓烈的不安,急切地想找人商量对策。遂按捺住火气,同严少煊告退。
严少煊点了点头:“你?们走吧,虞大人留下。”
虞县丞心里一激灵,果然,抬头便对上了沈主簿和乌典吏狐疑的眼神。
又来这一招,好生无耻的手段!
*
沈、乌二人离开后,虞县丞干笑着看向严少煊:“县尊有何吩咐?”
严少煊语气淡淡的:“先前为钱捕头等人诊治的医官知情不报、徇私枉法,我欲免去?他的职务,让今日揭榜的易大夫顶替他,你?看如何?”
虞县丞心里警铃大作。
那医官也?是沈主簿和乌典吏的势力,若他点头赞同严少煊的意?见,那医官被免职后,沈、乌二人定会迁怒于他。
可严少煊特意?将他留下来问此事,未必没有试探的意?思。他若维护医官,说不好这位县太爷又要借机对付他。
而且沈主簿和乌典吏不在场,他犯不着冒险为他们的人说话。
虞县丞眼里精光一闪,笑着恭维道:“属下愚钝,不知易大夫能否胜任医学训科一职,不过?县尊英明神武,想来已?考虑周全?。”
原以为严少煊没得到确切的答案,还会继续试探,虞县丞做好了与他周旋的准备,没想到严少煊并不在意?。
“罢了,你?下去?吧。”
虞县丞心生疑惑,一路上都在想这事儿,总觉得哪里不对。走到半截,他心头一震,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严少煊向来独断专行,要换个医官,哪用得着问他的意?思?
定是要将此事推到他头上,挑拨他与沈、乌二人的关系!
虞县丞本就想着要提前知会沈主簿和乌典吏一声?,这下更不敢耽搁了,加快了脚步往主簿衙走。
主簿衙门关得严严实实,外头还有人把风。乌典吏也在这儿,正为方才的事儿发脾气,见他进来,也?未收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