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要再。

阿猜突然意识到了。

别说争吵,就连出逃,这样的事情早就发生过好多次。

他不过是其中一个循环出现的角色罢了。阿猜出现前,也有巴猜,翁猜。

极度的恐慌和震惊中,阿猜看着男人阴沉着脸,咬牙切齿道:“老四都有了,这样还关不住你?”

原来真正充满不确定性的是他。在低贱出身的妻子一个个寄托的同样低贱出生的佣人上,男人感到一种永远无法理解的困惑,感到了一种抓住了又永远抓不住的空虚。他高中毕业后就被他攫夺了所有的小妻子在得到了无数金银财宝、全家都阶级飞升之后,反而魇住了似的,持之以恒地被一丝所谓的自由吊着,做这些困扰他的小小反抗。

池太太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,就像有人熄灭了烛火一般。

“你想我怎么样?”

池寓伽半蹲下来,握住他太太的手,抹了把脸又是微笑。

“不要出去了,就好好待着好不好?”

“寓伽,都到这个地步了,”他哽咽了一下,“你不能让我开心一点吗?”

“恩恩,你乖点好不好,”池寓伽情人似的说,“你的腿不好,我会抱着你。为了我们的孩子”

池寓伽没有回头,只是扬了扬几根手指,阿猜耳边就听到扣动扳机的声音。

阿猜死了。

这样流言的主角,池太想的是什么呢?

午夜梦回,他也想过读书时的心动,被学长堵在角落的吻,那样英俊的人把他抱在腿上亲,长胳膊长腿挤的空间都滚烫。直到成年后第一次真正做爱,池寓伽板着他,唇齿呢喃,说他好爱好爱,要养他一辈子。

一日又一日,被养得痴白,肉都是软的,没有什么肌肉。生子生到脱垂,抱出来的一团团红肉从来不曾真正让他喂过奶,因为奶水都要进一张嘴里。他也曾提过想要封肚,男人当下不说话,回头性事中眼神又猩又热。

“想让恩恩生我的孩子......好多好多。”

池寓伽很爱他,爱得手指深深陷进皮肉,做梦也要把他糅在一起,是一种燃烧般的腥爱,他在他面前脱去伪装,暴露出动物的那一面,也让他成为动物。

变成骨肉做的罐头,池寓伽用贵价的餐刀插进去,他就被吃得一干二净,所谓的爱像肉罐头食用完后细菌滋生,让他连骨头的残渣都生锈发霉。

那点年少的情愫从甜蜜的粉橘色,最终变成了某种有毒的物质,将他五脏六肺的跳动烧尽了,金贵虚弱的皮肉下面一片死寂。

池寓伽是他的爱人,更是他害怕的人,是他的主人,是他孩子的父亲。他爱他也害怕他,可就算再怕,他又有什么办法和他抗衡呢?

池太太安分下来。

那个阿猜死的毫无声息,他回池家,越发的深居简出,对外面只说调养,关了半年。

他好像这次终于所有的劲都泄了,浑噩迷瞪地过了些时间,不知道年岁,像个山中稚子。

他只要吃,睡,讨池寓伽开心。其实不讨池寓伽开心也没什么问题,池寓伽很少跟他发火,仿佛做什么都是可爱的。

这一切看似是权势滔天的丈夫给的不谙世事的权利,其实无非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掌控。

他在他的掌心,翻不到另一片狭小天地。

这半年之中,池太太又怀孕了。

或许他也屈服了,也许因为肚子里的孩子。他最难过的时候,也没有寻死。

总之,当他出来拜佛为腹中孩子祈祷的时候,没有人看到了他的虚弱,只看到了无限宠爱。弱白长脖子上的新珠宝,手指缝间沾了赛级犬的毛,是为了给他解闷拿来养的。

在金罗寺,清场了,两个人在蒲团上跪拜。

一室的经声中,池稚氏含着泪,叩了又叩。

“如果有来世,”他拼尽全力地在心中想,“我要自由。”

没人说话,男人的手覆过来,含情又强硬地将他牵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