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雷亚斯的脸色更差了，拿枪的手无力垂落在身边，眼里的光胡乱跳动着，像是下一秒就会被眼前的、一直称为父亲的人掐灭。

“如果你还想继续住在这片大陆最繁华城市市中心的顶层公寓里，”

“如果你还想随意所欲地买你的限量款手表、限量款跑车，”

“如果你还想享受着别人几辈子都赚不来的财富，享受着别人的仰慕、享受着别人的簇拥、享受着你的一句话就左右他人命运的快感.....”

这段连停顿都没有的话像是耗尽了他肺里的全部空气，加布里埃尔极其缓慢、悠长地吸了一口气，又缓缓叹出：

“那你就当作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，忘记你听到的一切，看到的一切，好好回家，休息，睡个好觉。”

他扯出一个笑容：

“明天我会给你放一天假，你不需要去公司。”

德雷亚斯的脸颊抽动起来，他久久地、久久地沉默着，在加布里埃尔铁笼般罩下的目光中，最终，极其费力地，扭动了颈骨：

“不.....我....”

他在摇头。

加布里埃尔面上的从容僵住了，手机铃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。

他快速地接起，没两秒，又挂断了，下一秒，手机狠狠摔在墙上，四分五裂。

“一群废物....”

Panboo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，她一喜，还没迈开脚步，男人手里的那把枪，又重新顶到了弗里茨头上。

“德雷亚斯，杀了她。”

加布里埃尔冷冷命令。

“...不可能...”

德雷亚斯依旧摇头，这次格外坚定。

“感情用事的废物...！”

加布里埃尔挤出了毫不留情的低骂：

“那你来守着弗里茨，我去杀了她！”

德雷亚斯仍然一动不动。

“德、雷、亚、斯！”

要不是加布里埃尔还要用弗里茨钳制她，Panboo毫不怀疑，他那把枪已经顶到了德雷亚斯的脑门上。

他的怒火几乎是瞬间爆发的，毫无征兆，那张脸上的表情太过用力，连脖颈上的皱纹都被拉扯着，像是下一秒就会从皮肉上脱开：

“你是不是觉得财富、名声、权力，这些东西天生就该属于你？”

“你是不是觉得你一出生就能坐在这张椅子上，享受着别人的追捧，看别人为你低头？！你是不是以为，就算你什么都不做，它们也会永远留在你身边？！”

Panboo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，但仍被加布里埃尔吓得不轻，像是披着的那层人皮彻底被撕掉了， 有什么东西沸腾着、嘶吼着，从加布里埃尔的躯壳里爬了出来。

“这一切你得到的都太容易了！”

他不顾一切地怒吼着，挥舞着手里的文件袋，几乎要将它撕裂：

“你知道别人的轻视和白眼是什么感觉吗？！你有没有在冬天的酒店门口站过一整晚、只是为了下一周的饭钱？你有没有在满屋子上流宾客中被当成空气，连给他们倒酒都嫌你碍眼？”

“你有没有在你的父亲面前鞠躬、改名、像狗一样摇尾巴，守着他的出行的每一个地方，拼尽全力做得比他的每一个儿女都更好，却连他的一个眼神都得不到？”

“你没有！你从来都没有过！你根本不明白我做了什么！你从来都不用拼命，就能得到那些我付出一切才带来的东西！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替你拿来的！你应该感恩戴德！而不是像现在”

加布里埃尔从喉咙里扯出破碎嘶哑的喊叫：

“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、为了你那自以为是的母亲、为了你那狗眼看人低的祖父，竟然要违抗我？！”

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最后几个字。

德雷亚斯身体摇晃了一下，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加布里埃尔，目光死死刻在他脸上，像是想从那张熟悉的脸里剖出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