己就是男人,深知这种事没有牛不吃水强按头的道理,总得小孩子自家看上了,后面才有的谈。
如此反复几次,不等朱持晖忍无可忍,太原行宫终于传来了太后薨逝的消息。
名为行宫,其实只是个规格略高、占地略广的王府,国库不丰,这关口户部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大肆修建行宫,还是当地的富绅望族一齐出资,将从前的晋王府修整扩建,改成了这座五进大院。朱珪在贴身宫女的服侍下换好孝服,被几个大太监领着跪在灵堂中央。
四面皆是嚎啕或啜泣声,好像他们与太后有着多么深刻的情谊,所以此时太后一去,大家都哀痛欲绝、恨不能跟着一起去了。小皇帝张了张嘴,很想也跟着好好哭一场,却发现怎么都挤不出一颗眼泪。
她想起娘娘病重的时候,两个小太监躲在她窗外偷懒说话,一个说‘咱们皇上真个可怜’,另一个上手拍了他一下,压着嗓子道:“皇上万乘之尊,轮得到你可怜?还不勤快着点,回头爷爷们看见了,又是一顿好打。”
被拍的那个见四下无人,拿起扫帚意思意思挥了两下:“现在外头都在骂皇上是……昏君……”,这两个字他只敢比口型,“可皇上才多大一点?还不都是旁人替她做的主?我就是委屈。”
另一个见状也叹了口气:“等皇上亲政了,应该就好了吧。”
亲政……这两个字从没有如此鲜明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,什么时候她才能亲政呢?晚上朱珪拿这个问娘娘,娘娘的脸色立刻就变了,司礼监大太监赔着笑把她送出去,说太后凤体不谐,有些话不是成心的,望陛下不要计较。
她于是隐隐约约地明白,娘娘是不希望她亲政的。
今时不同往日了,她知道那些熬药的小太监手脚不勤,常有偷懒不肯刷药锅、或是看药到一半就自去吃饭的情况,可她始终没有和娘娘告状。老师从前教她,这个天底下皇上是最大的人,天下万民都要臣服在她的脚下、听她的号令,那为什么娘娘就可以不听她的呢?娘娘接见大臣时总是打着她的旗号,明明她都不肯把外头的事和她说上一句半句,为什么那些臣子也不再多确认一次,就‘是’、‘遵命’的去办了呢?!
她看着那个大大的奠字,想起娘娘临去前虚弱、绝望又饱含怨愤的质问:“王爷,朱元康,你当年……可曾料到今日?”
都说人死前能看到这一生的回忆,佛家谓之‘走马灯’,娘娘是看到爹了吗?
许氏却不是看到了端王,而是仿佛回到了那个春日的傍晚,太兴爷的孝期将过,端王斥退了守门的婆子媳妇,将一个披着斗篷的年轻后生带进二门。外男怎么能进到王府后宅?她得到消息匆匆赶去,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吓得腿脚一软。
“这是太祖沈王的后人,论起来亦是天家血脉。”朱元康当时病得厉害,说句话都得喘三喘,“这几日你好好侍候,怀上孩子本王自有封赏。”
第0章 从心
哪怕是意料中事,太后身故的消息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动荡。司礼监起先还想挟天子以令诸侯,殊不知他们的脸在内廷或许管用,天子式微的现在,外头的人可不会甘心听几个太监摆布。
这头惹得人火起,扭头人家就投奔别个去了。
“……听说开封那边正四处搜罗金线和玉珠。”
朱持晖愣了一下,冷笑说:“这就开始绣龙袍了?”
“大约是怕夜长梦多吧,”秦力摸不清他的态度,含混着回话道:“再怎么说还有个祭告过天地的皇帝在。”
单凭那三千护军,怎么也不可能把朱珪平安送回北京,惠王此番志在必得。二爷倒没想和他争这个,他愿意将这口‘欺负孤儿寡母’的大锅背在身上就由他背去吧,‘伪帝’不是寻常儿童,是块极烫手的山芋,安置不好定要出大乱子的。
见他不吭声,秦力试探着多问了一句:“若是皇帝下诏禅位给他……”
小秦王笑了笑:“太后心虚,此事当年被封得严严实实,可该知道的人心里都有数,大娘娘真正属意的继任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