制度,大户人家要脸,即便是卖身的奴仆也不会过分苛待,因此她的心态一直调整在‘老板与员工’这档,冷不丁听到‘转手’、‘市价’这样的词,眼皮倏地一跳,本就乱麻一团的心里涌上一股不适感,仿佛大冬天穿单衣,从头冰冻到尾。

“三弟这是什么意思?”

他人小小的,约莫到她的肩膀:“姐姐的丫头实在很好,我身边竟没有那样好的,因此想请大姐姐割爱,多少钱都可以,大姐姐只管开个价吧。”

松枝本就是公主府的仆婢,当年封乡君时她不过随口夸赞了一句,称她们服侍得好,公主便直接派人取了卖身契来,又当着她的面使人去衙门过档文书,全程没收她一个大子儿。此事哪怕寿哥儿不知道,他那个奶娘也必是知情的。

“这话怎么说?”她不接茬,“好端端的怎么看上我的丫头了?”

李持寿的神态像足了华仙,他不像朱持晖,举手投足间尽是不容拒绝的傲慢和威压,单看脸他其实是个很乖的小少年,只是眼里没有多少温度,面对不喜欢、不熟悉的人时笑容一望即知是勉强:“大姐姐只说肯不肯就是。”

她笑了笑:“难得你跟我开口,偏偏这个人我着实离她不得。”

小哥儿不说话了,半晌:“她的年纪也不小了,还能笼络二哥几年?何不高价卖给了我,我让娘另挑好的给你。”

她半天没反应过来:“……你说什么??”

第004章 譬如朝露

李持寿的揣测并不全是空穴来风,已知李持盈与朱持晖走得很近,二爷打发了公主赏的四个通房,现在非仙阁里并没有服侍枕席的人,松枝这事闹出来时乡君未曾出面,却是二爷先开口罚的那起婆子,寿哥儿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想效法平阳公主,拿自己手下的女孩子们笼络朱持晖。

李持盈瞠目结舌,头一次感到搬出去住、自立门户一事迫在眉睫。如果这种无稽之谈都能传到小爷耳朵里,公主府的下人间岂不是早就传遍?不光她被泼了满身脏水,松枝竹枝几个都成了下流玩意,好好一个院子,成了个娼窝子了!

“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篇胡话,不清不楚地嚼了几句舌头,连我也编排上了。”她难得这样疾言厉色,“公道自在人心,晖哥儿帮着说过话的丫头媳妇何其多,个个都跟他有牵扯不成?还是个个都是从我闻笙馆出去的?”

闻笙,出自魏武帝曹操的《短歌行》,‘我有嘉宾,鼓瑟吹笙’,取其欢迎远客之意。她在这府里住了这些年,零里零碎的小摩擦不可避免,这样严重的侮辱却从没有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