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什么了?”

梦见一双手,一双又软又香的手,手上戴着黛绿色的扳指,她轻轻拍着他,哄他说不要哭,还说天亮了就送他回家去。其实他是有点害怕的,四面黑漆漆阴森森,伸手不见五指,哪里有什么回家的路?可她温柔地抱着他,还给他唱儿歌,渐渐的他没那么害怕了,天亮以后再睁眼,眼前便是一串明黄色的穗子,一荡一荡的垂挂在头顶。

“我好饿,头也好疼,”傻小子点了菜,又缠了两块点心,终于想起来问,“我们这是在哪儿啊?”

“……在宫里。”

别说他了,连她也是头一次进宫,外界盛传宫里的规矩如何大、如何压抑可怖,真进来了反倒觉得稀松寻常,也许是宫里主子不多的缘故朱持晖一向不爱和她计较那些虚礼。

李泽还是一脸懵懂,他倒是知道天都有个宫,怎么北京也有一个吗?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,想和妈妈说点悄悄话又担心会被宫女们听见,扭扭捏捏羞红了脸。李持盈见状,压低声音同他解释说:“宫里就是舅舅家,不怕。”

小哥儿瞪圆眼睛,边咳嗽边哇了一声:“舅舅家这么大呀!”

这话飘进朱持晖耳朵里,直教他脚步一顿臭小子该不是知道他才被那帮老学究叨叨了一耳朵‘成家立业’、‘后宫空虚’吧?许是听说了龙姑娘夜宿宫禁的事,担心他闹出什么桃色丑闻,今日几位大学士出奇的态度一致,话里话外暗示他如有需求(……),不妨先纳几个好颜色的宫女,只要不闹出庶长子来,令将来的皇后颜面无光即可。

他懒得和他们多费口舌,不过是唯恐皇后的位子有所差池罢了。说句到家的话,直到这会儿他都还没完全把紫禁城当作自己的家,这里没有他的亲人,夜半醒来,满目只见臣子与奴婢。

圣上驾临,宫人们纷纷行礼问安,李持盈也便起身道:“已经见过十六姑娘了?”

他看她一眼,勾头又瞄了一眼李泽:“这宫里的人都该拔舌头打死。”

吓得一众人等瑟瑟发抖,扑通扑通栽葱般跪了满地,哭也不敢哭,只低着头默默流泪。李九不说话,二爷又笑着挥了挥手,一群人如蒙大赦,倒退着俱都退了出去。

“今儿好些了?”他伸手探了探润哥儿的额头,“听黄太医说烧已经退了,再吃两剂药就当差不多了。”

她摇摇头:“还得再观察几日。”

这会子并没有脑科学一说,还是稳妥些好。

“那就再看几日,正好一道过节。”

再几日就是端午,原该正式进宫觐见,商量结盟事宜,这下子什么繁文缛节都省了。

“晚上吃什么?”他一派轻松自得的样子,“炸个排骨?炖个牛腩?他暂时吃不得油腻之物,给他单独弄些鸭子粥、山药羹吧?”

她心里像扎了根刺,忍不住道:“你和李十六娘说了什么?”

第2章 明月入怀

“我为什么要和她说什么?”他稍稍坐起来一些,“倒是你,同她很熟么?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?”

她被堵得无话可说,闷闷瘪着嘴不肯再开口。一时用过晚膳,太医进来给李泽施针,小哥儿胃口很好,吃了药没一会儿又沉沉睡去,她给他掖紧被子,回头时赫然发现朱持晖居然还在(……)。

“你不回乾清宫么?”

多新鲜呐,他待在自己寝宫还要与人报备不成?二爷将问题反抛回去:“怎么我不能呆在这儿?”

……那倒不是。

怕吵醒润哥儿,两人换了个地方说话,李持盈劳累了一天,也不要人奉茶奉水,歪在椅子上拿他的甜汤润了润唇,朱持晖见状轻声道:“差不多的事大可以吩咐他们去做,别的地方不敢说,万镜宫里还是有两个可靠人的。”

这话似有所指,她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:“宫里还没清理干净?”

“二十四司盘根错节、互为倚仗,哪有那么容易?却得使那水磨工夫,一时半会儿急不得。”说罢笑了笑,“譬如你身居内宫,一样能‘无意间听说’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