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止冷静,甚至还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欢快,他想起对方坐在椅子上,望着他的目光满是好奇:“云暎,那位陆医官长什么样,漂亮吗?比戚家那位大小姐还要好看?”
人被拖行时,寂静中发出“窸窸窣窣”声音,是断腿在地上摩擦发出声响,听着也觉脊背生寒,火光照耀下,一行长长拖拽血迹留在身后,蜿蜒着在陆曈身前停了下来。
陆曈心中想着,视线掠过身后墙上时,倏然一顿。
她抬眸看向严胥:“不知大人,病者现今何处?”
裴云暎也取了杯盏,尝了一口道:“我觉得还行。”
严胥微微意外,不过很快,他就看向陆曈身侧那个绿衣官员,男子会意,低头走进甬道,不多时,又拖着具身体走了出来。
裴云暎从门外走了进来。
陆曈怔了一下。
萧逐风看他一眼,“殿下见你了?”
最后一根针从面前人发间拔出,陆曈用帕子擦去病人唇边溢出血迹,将一粒药丸塞到手下人的舌根处。
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不知什么时候,身后悄无声息站了一个人。
萧逐风看他一眼:“那就好,陆曈今日一早回医官院了。”
严胥微微眯起眼睛:“太府寺卿董长明,文郡王妃裴云姝,户部侍郎金显荣……”
“谁?”
裴云暎看他一眼,“干嘛这么说,殿前司又没亏待你。”
萧逐风把杯盏放远了些:“你如今口味怎么越来越甜了。”
严胥端起茶来喝了一口,淡淡笑了:“平人之身,西街坐馆,无依无靠,仅凭一己之力春试夺榜,进入医官院……”
在他眉间,有一道一寸长的刀疤,从眼角掠过,昏黄暗室下,越发显得狰狞可怖。
上次在黄茅岗匆匆一瞥,如今方有机会看清此人相貌。男子五官生得平庸,身材也并不壮硕,有些精瘦,唯有一双眼睛精光矍铄,若鹰般凶狠犀利,带着股嗜血煞气。
这是枢密使严胥。
殿前司与枢密院是死对头,严胥突然找她过来言语试探,听上去似乎与裴云暎有关。
“你不去见见她?”
官邸极大,虽不及司礼府华丽,却比殿帅府更为宽敞。男子带着陆曈穿过长廊,绕过里间,进了一处大屋子,这屋子下竟修有一处石阶,半幅陷在地下,陆曈随此人走下台阶,一过狭小台阶,眼前骤然明朗。
她心中想着这些不着边际之事,方才紧张反倒散去许多。
陆曈将手浸在几被染红的清水里洗了洗,拿帕子擦净手,才站起身,对严胥开口:“此人伤势过重,下官已用归元丹吊住他的命,他还能活三个时辰。”
黄茅岗猎场一事后,太子和三皇子间矛盾日渐激烈,戚家卷入其中,殿前司虽未直接参与,却因和陆曈那桩风月消息终在这流言中获得一席之地。
萧逐风噎了一下,面无表情道:“是有点命苦。”
陆曈回道:“死人活着时,也是病者。”
陆曈坐在桌前,环顾四周。
陆曈不知此人身份,也不知他做了什么要被如此对待,严胥要她救人,她就救人,至于别的东西,她也不问。
他突然觉得有些头疼。
“陆医官救的富贵人,可不是侥幸就能做到的。”
她微微颔首:“大人。”
这似乎是严胥的书房,或是喝茶的斋室。
雨后天霁,风清水秀,一片红霞染红江水,惊起双飞白鹭。
“你真的不去看看她?”他提醒,“我以为你会一日十二个时辰贴身盯着保护。”
萧逐风点头,拿起桌上文册起身要出去,走到门前时,脚步一停,欲言又止地看向桌前人。
陆曈正看得入神,身后传来脚步声,严胥从门外走了进来。
墙上挂着的火把幽暗昏蒙,四面无窗,一道长长甬道通往视线尽头,被更深的黑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