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为何,陆曈心中莫名掠过一个荒谬念头,听林丹青说,殿帅府选拔人才要考相貌,如今看这位枢密使的模样,想来枢密院选拔应当无此规矩。

画的是一幅山中晚霞图。

一片寂静里,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:“来了?”

闻言,陆曈眉头微微一皱。

陆曈坦然任他打量着,心中亦在留意此人。

“啪”的一声。

他身上银刀未卸,面寒如冰,大步走到陆曈身前,一把夺过她手中茶盏向身后一扔

可怖得很。

金显荣一个户部左曹侍郎,司礼府都修缮得格外富丽堂皇,更勿用提戚玉台。而严胥一个枢密院指挥使,位高权重,掌管大梁军务,屋子却是出人意料的老气寡淡。

暗室的阴冷渐渐被抛之身后,从台阶上来时,外头日头正好。

这人瞳色涣散,显然已经不行了。

萧逐风“嗯”了一声,仍站在门口,没有离开。

陆曈垂眸:“大人谬赞,陆曈愧不敢当。”

“她才回去,想来很忙,晚点吧。我也有公务要处理。”

难怪当初昭宁公夫人拒绝亲事。

“好一个命由我作福自己求。”

他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人,“拖回去。”又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陆曈:“忙了这么久,陆医官也辛苦了,留下来喝杯茶再走。”

袅袅茶汤蒸起的白雾后,严胥阴沉的眼高深莫测地盯着她。

对裴云暎本人来说,不算件好事。

身侧绿衣官服男子听从陆曈的话,为她打来干净热水,严胥坐在暗室墙角边的椅子上,冷冷盯着她动作。

裴云暎回过神,哂道:“岂止冷静。”

她微笑:“侥幸而已。”

以乌梅、葛根,紫苏和水煎煮,夏日清爽消暑,酸甜可口,是段小宴的最爱。

这话反驳得大胆,绿衣下属也忍不住看了陆曈一眼。

严胥紧紧盯着陆曈脸色,慢慢吐出三个字。

严胥也瞧见她神色的变化。

“三个时辰。”

就在她脚边不远处,整整齐齐躺着五六具尸体,以白布蒙盖,白布渗满斑斑血迹,隐隐能窥见布下破碎扭曲人体,散发出一股寂然死意。

陆曈低头,茶水已不再像方才般冒出热气,温凉得刚好。

说是具身体,却也并不实际,这人还活着,然而只有半具身体,自腰间腿根以下被齐齐斩断,却又没有得到好好医治,浑身像是从血桶里捞出来般,看不清一块好肉。

沉默片刻,陆曈淡声开口:“命由我作,福自己求。下官出身卑贱,唯有尽心钻研医术,才能得贵人入眼。让大人见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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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从前听说翰林医官院新进医官使医术精湛,今日一见,名不虚传。”他开口,打破屋中沉默。

没有了方才地牢的昏暗,对方五官显得更加清晰,男人眼角那道长疤在日头下格外狰狞,似乎只差一毫就要划过眼睛。

裴云暎回来时,萧逐风正在倒壶里的冰糖梅苏饮。

醒了。

萧逐风倒了一盏,喝一口后皱起眉:“怎么这么甜?段小宴放了多少糖?”

萧逐风别开眼:“……枢密院的人。”

对于严胥,除了此人与先昭宁公夫人那点过去外,陆曈所知甚少,苗良方对此人也不熟悉,只知道枢密院和殿前司不对付,严胥与裴云暎二人间,彼此也视对方如眼中钉骨中刺,恨不得除之而后快。

他有很多接踵而来的麻烦要处理。

这人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了,两手被折,双腿切断,十根手指血肉模糊,身上更有无数铁钩烫烙留下的痕迹,更可怕的是受了这样重的伤,这人还活着,不过,他应当也活不长多久。

黄茅岗围猎场,陆曈曾见过此人。他在围场下的林荫道与裴云暎针锋相对,当时许多人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