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殊眠原本以为杜嘉乐听到这话会哭,但她没有哭,甚至还笑了笑,她笑的真情实意,嘴边的两个梨涡便十分得明显,看得人心都要化了。
这还真不是?一家人不进一家门,杜鹤安前?几日也这样傻笑,杜嘉乐今日也这样笑。
偏就是?这样的笑,看得人里头堵得难受。
杜嘉乐笑着问道:“姐姐,现在是?什么时?辰了啊?”
宋殊眠不知道杜嘉乐为何要问这个,但很快便是?明了,她道:“估摸着还有一刻钟。”
还有一刻钟,就是?午时?三刻了。
宋殊眠话音方落,谢琼婴忽出声说道:“往后我会把?你送去别的地方,京都这地方不好,你一辈子都再别回来了。”
这地方太可怕了,当年逼走了他的挚友,如今又杀死了杜鹤安。
可怕的到底是?京都,还是?什么?
但不管是?什么,天道昭彰,人心公?理,在这样的地方,是?不作数的。
有罪便是?有罪,无罪便是?无罪,可在这里,有罪可以成无罪,而?无罪亦能成有罪。
他的舅舅,想要推行新政,惠泽百姓,他想要当个好皇帝,享受古代君王最高的祭祀仪式,封禅泰山。而?他的老师,斩贪吏,振新风,善百姓,他走到如今,已经?足够他将来青史留名了。
可他们?竟然为了推行这个所谓的新政,就这样任由他的父亲为了保住谢琼霖,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杜家的身上。锦衣卫神通广大,皇帝和?首辅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?什么。
谢琼婴实在是?不明白,仅仅是?为了实现他们?心中?所谓的太平盛世,就非要牺牲一些无辜之人性命。
既想要泰山封禅,既想要青史留名,究竟是?为什么要做这样授天以柄的事情?
寒风凌冽,呼啸声透过窗户盘旋在耳边。
杜嘉乐知道是?谢琼婴救了她的性命,让她离开京都,也是?为了她好。可是?满门抄斩,凭什么就她还好好的。
她什么都明白,却?还故作疑惑不解地看着谢琼婴问道:“可我的家在京都,为什么要我离开啊?”
谢琼婴转回了头,看着突然执拗了起?来的杜嘉乐说道:“以后京都不是?你的家了,你没有父兄,没有亲人,你可以是?任何人,但绝对不能再是?杜嘉乐。”
谢琼婴的语气?生冷,说的也不过是?再直白不过的实话。只是?实话伤人,就连宋殊眠都被刺痛了几分。
杜嘉乐的笑容也终于?褪去,她看着谢琼婴说道:“自古以来上位者?就是?这样冷漠无情,不讲道理。我们?做了什么竟要被人赶尽杀绝至此,杜家阖府上下两百来条人命,就这样没了活路。”
杜嘉乐怎么可能不恨?她什么都知道,什么都清楚,但谢琼婴都没办法了,她又能如何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