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二少说,太傅年事已高,可能过不几日便要告老还乡了。若是大皇子赏脸,肯念及往日稀薄的师徒情份,还望到谢府一叙,全了老人家的思徒之心。”
帘内沉默了几息。
骑马侍卫见这位殿下开始犹豫,心下还以为他要应承了。
却听帘内传出他淡漠的声音,“……我上课迟到,背书乱编,课业也不做,能有什么好思的?不去,让他走吧。”
谢太傅对姬让其实挺好的,虽然上述气煞太傅的事情,姬让确实一个不落兜全了,但谢太傅始终没有因为这些责备过他。
所以姬让还是挺喜欢这位谢老爷子的。
只是他刚和姬长生透了些底,这位四皇弟心眼子鬼多,不能全信,随行者又全是姬长生的人,他若去了,反将谢老爷子推入火坑,既然都快告老还乡了,还是安安心心过完这几日吧。
他虽然没本事护住人,但是不拉人下水还是可以的。
骑马侍卫却没有离开,而是继续回道,“谢公子也说,若是贵人事忙,谢老爷子也不好腆着老脸强求,只是叨扰了您,十分过意不去,所以备了一屉柳叶包做谦礼,您若不喜欢吃,也能看看清新春色,闻闻青柳香气。”
那是一屉刚出笼的白面包子,微热水汽熏得人眼睛有些发涩。
圆滚滚包子底下特地垫了几片长长柳叶,玲珑白面衬着轻盈翠底,十分赏心悦目。
姬让将那几片长得出奇的柳叶小心地抽出来,指间轻轻拂过上面细密的纹理他对谢太傅为数不多的印象中,正巧便有这么几片柳叶。
谢太傅有个得意门生,出身低微,自幼以奇淫巧计做营生,能在方寸间雕出许多精巧事物。谢太傅偷摸给他带过几片柳叶,窄细不足一指的叶面竟能凿掉部分叶肉,镂刻出许多嬉戏鸟兽。
这几片柳叶倒没有任何镂空之处,甚至因垫久了,中间有一团发闷的湿黑,触之凹凸不平。
马车摇晃间,帘外扑进几缕明亮的光线。
姬让迎着光线,将那几片柳叶举了起来,叶片边缘泛上一层青晕,就连湿黑之处也隐隐透出一些青翠的光彩。
·
“大皇子没有吃这屉包子。”
不妄小心翼翼地将屉笼推到供桌中心,掀开木盖,露出已经冷透的几个包子。
“但他把包子下面的柳叶撕了……可能是路上太无聊了,侍卫说他一掀帘子,道上不多时便要人仰马翻,还有人慕名骑马赶来凑热闹,挤得大道险些水泄不通。他索性就闷在车里,不再看外边了。”
姬长生打磨着玉藕的动作一顿,忍不住笑了几声。
他翻身下了莲台,将玉藕和物什摆到一旁,拨开那几个包子,果然看见十数片指甲大小的绿块。
不妄只见他将那堆叶片细细挑出来,拼拼凑凑,勉强凑成几片叶子的形状。
“殿下……额,道长,您这是……”
“傻不妄。”姬长生笑道,“无聊了,不撕包子只撕柳叶?我这位皇兄自幼娇生惯养,鱼肉都只吃最嫩的一块,他可没什么粒粒皆辛苦的觉悟,让我看看这柳叶上都留了什么……”
他捏住那几张凑成长条状的叶片举起来,对着昏黄烛光,眯起眼细细查看。
傻不妄也踮着脚在旁边看了半天,完全看不出所以然,他满头雾水,“所以,道长,您看出来什么了吗?”
姬长生将那几片叶子随意扔到桌上,面无表情道,“没有,中间被碾过了,全是乱七八糟的纹理。”
不妄不敢表现出鄙夷的神色,只敢拐着弯说他小人之心,“……您真是比大皇子还无聊。”
大皇子这么漂亮的美人,怎么殿下见天就揣摩人家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!
姬长生哼笑一声,“贫道才没大皇兄无聊,他可是一寸都没有放过,仔仔细细把这柳叶全碾了一遍,才撕成小块的……今天确实不该和他说太多,以前没看出来啊,他竟是这么警惕的一个人。”
他的视线落到桌上那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