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让在马车上侧着身子，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。

姬长生脸上挂着理所当然的微笑，没错，他确实是故意的。

“重华宫眼线换了一批了。”姬让扶着小木门顿了顿，“如今眼线们杀得正炽，带他进宫的话，第二天就得去井里头找他了。人家好歹也对我发过善心，就留在炼真宫里好好气你吧。”

他头也不回，随口说完，便俯身进了内厢。

不妄今日数次死里逃生，心有余悸地跳到车架上，替大殿下关上车门。

本准备跟车夫一起送大殿下回宫，人刚坐稳，“啪”一声木门又从里往外猛地推开。

不妄一骨碌翻下去，捂着原本完好的另半张脸，幽幽地站了起来。

“真抱歉。”姬让毫无歉意，探头看向姬长生，“只是忽然觉得，虽然你今日所说不可尽信，但也点醒了我，利刃确实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全，可惜悟得太迟，可能需要从你这里借刀了。”

他莞尔一笑，十分无邪，“你当然可以不借，为表诚意，皇兄可以告诉你这条船上，如今是五个人。”

不妄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。

大殿下把他撵下了车，理由是姬长生对童子都比对长兄好，看得心烦，让他滚了。

“大殿下只是讨厌我吧？”不妄两手捂着脸，想起无数不堪回首的往事搬雕篆用的玉石搬到手抽筋、被阴阳怪气嘲讽没有慧根、深更半夜被揪起来听四殿下讲道……究竟哪里好啊？

“愚蠢。”姬长生淡淡道，“等送车的人回来，问问回宫路上有无异常。无论他去了哪里，或是谁上了车，车上少了什么，多了什么事无巨细，一一问清楚了禀报我。”

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，心下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涌。

可能是因为今日说得太多了。

父皇和先皇后都没有教导他，必然经过许多顾虑，或许他不该让这位长兄生起警惕之心。

一个不成器的皇长子，确实是太子成长起来前最合适的靶子，他顺利地引走了大部分仇视的目光，如今改立太子之后，又与当今太子极为亲近，甚至沦为……

他的脚步一顿，目光晦涩。

“真是太完美了。”姬长生喃喃道。

完美的容貌，完美的身份，就连天真、无能、以色侍人……种种不堪之处，都完美地符合当前局势。

可惜生了变数。

他想借刀，船上还有第五个人。

妍

第27章27美色昏头颜

辘辘马车声穿过大街的沸腾人声。

他们所行的是回宫必经的大道，虽说不是京都最为市井之处，但也林立许多新奇店面，仅仅是坐在车里头，凭着外界诸多声响，也能自脑海中勾勒出一派繁华景象。

姬让常年深居宫中，一直都对宫外颇为好奇。

出宫时因和姬重俊同乘一辇，他不敢有什么动作。如今独自一人，心下略有郁结，遂掀了帘子透气，顺便看看街上的热闹。

那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卷起了灰色帘子，有的人只是不经意瞥了眼，便恍如被吸了魂一般，发痴的眼神直勾勾随着车架走。

卖糖人的老板愣在当初，大声催他收钱的客人顺着目光望去后也陷入沉默，几个举着糖人的嬉闹顽童依依不舍地追在马车后面跑，迎头撞上突然止住脚步的拖车小工，险些酿出一遭车翻的事故。

随在车帘边的骑马侍卫旁观了全程，红着脸和略显迷茫的姬让面面相觑。

他尴尬地咽了口口水，微微低下头去，“殿下，您、您太……寻常百姓，并没有宫人们这么好的定力……您这样，他们可能、可能……”

他想说再这样下去，这条街的生意可能就要做不成了。

但还没来得及措词，便听“吁”一声，整辆马车猝然急停，一群人卡在了街道正中。

姬让卷帘的手猛地一松，大力拍在车壁上，止住前倾的趋势。

掌心火辣辣发痛，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