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姬重俊一直跪在御书房外。
他跪得很直,即便跪到如今,膝盖以下已经麻到没有知觉,他也僵着腰挺直脊背,像是当作一次严苛的锻炼,又或是一次警醒的自我惩戒。
大概是姬让溜进偏殿不多时,御书房忽然响起一些动静,姬重俊才彷如惊醒一般,飞快眨眨有些酸涩的眼,重新看向御书房。
宫人们小心地扶着两侧门扉,皇帝跨出门槛,远远扫过来一眼,又无动于衷地转过视线,快步行到偏殿门口。
偏殿门口守着的宫人们正要行礼,他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日头行到正中,又缓缓往西挪移。
廊柱的影子渐渐拉长了一些,姬元的影子沉沉地盖在这些木石之影上。
皇帝安静地站在偏殿门口,几乎和宫人们一齐站成了一幅画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终于转过身,莫名抬头看看午后盛烈的日头,那些炽热的光线过于刺眼,所以全德惶恐地想要替他遮一下,又被他随意地挥开。
姬重俊跪在烈日下,明明身子已经被炙烤得汗湿重衣,心里却因父皇的走近而不安地泛起寒意。
姬元低头看着面色苍白的三子,视线从那些落泪般的汗水划过,又停在他湿透的衣襟上。
皇帝像是在看他,又像是透过他,在看很多年前的某个人。
姬元忽然柔声说,“起来吧,这也是你母后教你的吗?”
姬重俊茫然地摇头,他仰头看着他的父皇,声音已经有些虚弱,“儿臣犯的错,是儿臣想请求父皇,和、和大皇兄的原谅……”
皇帝的面容依旧波澜不惊,如以往无数年见过的那般威严,“那你到底在跪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