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都是那天在医生宿舍才知道的?”
“不,是母亲临走前告诉我的,安小虎被抓后不久,我母亲就离开缇家,加入了红十字救援会当义工,三年前在坦桑尼亚感染重型登革热,因为救治不及时逝世。”
“对不起,”我低下头,我多么希望时光逆转,我从来就没有遇到过简白,我什么都不知道,他就是他,缇墨非,一名普杜医院的外科医生。
“你……一直都知道我是安小虎的女儿?”
“猜到过,在你跟简白见面以后。不过并不打算细想。”
“什……什么意思?”
“你不觉得背负过去而活是辛苦且毫无意义的吗?”
我的眼睛开始发酸,我一定是听错了,上帝玩弄了我几十年,在这时候会突然大发慈悲眷顾我吗?
“安安,如果我跟你说我不介意,你信不信?”
“可是你母亲,你父亲,你的家……”破裂的,逝去的,都是因为我的……
“任何事件的发生都不具有偶然性,在发生前一定有迹可寻。即便安小虎死了,即便你我从此形同路人,发生的也不能改变,逝去的也不能重来,更何况,某种程度上来说,安小虎也同样是个受害者。唯一确定的是,我们的幸福是那三个人的共同希望,不是吗?”
原来,从始至终,弹指间灰飞烟灭,可以潇洒的提起放下,即便世界末日也能慢啖咖啡,笑看风云的人,是缇墨非。
“如果我跟你说我不介意,安安,你相信我吗?”
这不就是我费尽心思,做尽一切,拼命希望从他口中听到的话?为什么,在好不容易听到这句日盼夜盼的话,我却开始前所未有的动摇。于是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,开始了第一次正视内心的自我剖白,“我信你,可是我不相信自己。缇墨非,你知道吗?我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用铁皮钢盔武装自己的胆小鬼,外表的坚强只是因为害怕内心受到伤害;看到你的耀眼我会自卑,希望自己可以变漂亮;看到你周围的女人,我会嫉妒,嫉妒得发狂却不得不假装不在意……我……”
接下来,我来不及说的话却被他温柔的打断了。
“安安,还记得我在小星星旅馆对你说的么?我说过,你是我见过的最矛盾的个体。
不管你是带着盔甲站在我面前,还是把最柔软的心放在我面前,不论坚强,柔软,甚至自卑,那都是让你存在的一部分,我全都无条件接受,因为这个人是你,是我唯一喜欢,并且想要真心疼爱的人。“
缇墨非,也许我从来没有真正努力去了解他,直到这一刻。
我打定主意不在今天流的眼泪又开始拼命往下掉。芸芸众生,前世要造多少座桥,铺多少路,栽多少棵树,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;老天原来没有遗忘我,我不止跟他擦肩而过,甚至走到了他心里,走进了他的生命里。
他慢慢微笑着向我走来,“安安,告诉你一个秘密,其实我也一直对自己缺乏信心。”
“为什么?”我用手背抹掉眼泪。
“因为我长得太帅,女孩子怕有一天谋杀亲夫,所以都不敢嫁我。”
“是你不要人家吧。”
“还有啊,我又懒又怕脏,只好老是乱花钱解决问题,将来老了生活没保障,一般女孩子谁敢嫁我?”
“那到是。”
“再有啊,我嗜睡又好色,最大的梦想是吃饱了就睡,睡饱了就做。但凡女孩子大概都受不了吧?”
“你这方面确实有待改进。”
“最可怕的是,我阴险又闷骚。老是心里想一套,嘴上说一套,行动又换另外一套。
哪个女孩子想嫁这样的中山狼啊?“
“嗯,这就严重了,一定要好好考虑。”
缇墨非最后站在我面前,低声道:“所以,安安,像我这样的男人,你不要谁还会要呢?”
我刚抹掉的眼泪又开始哗哗流,“缇墨非,或许事情来得太突然,我们需要缓冲,再好好考虑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