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由思量,若自己当初狠心除了旁人口?中的伪君子,或在身份暴露后立时返回步溪,不与对方同道而行,当下是否可以展望另一个稍显圆满的结局?
宁佳与后悔,也不后悔。
若要?她在作伴十载的师兄弟和素不相识的卫子昀之间?作抉择,她会以命抵命。
用自己的命,抵旁人的命,不比宁展的法?子高明?到哪儿去,权因她承认自己曾临难苟安。
宁佳与从险境出逃,活下来,从前是要?全七州认清谁才是老天该收的恶人;如今,却是为了救那?许多同她少时一样不想?被世道随意撇弃之人。
这条捡来的命,哪怕只能抵一回,于她而言就是值了。
七州波谲云诡,鱼龙曼衍。的确,似宁展这般位高权重?者,不算计他人,便要?任他人算计。宁佳与身远庙堂,亦在不知不觉中触了腥风血雨的阵。
巢倾卵覆,少有幸免。
“劫与不劫,无须两?位出手。我就问一个准话,”宁展将腰牌系妥,坠于茄袋之上,“或走或留,权凭本心。”
景以承不是庸才,又悉心肯学,不失为宁展培养为长久幕僚的好人选,坏只坏在其生性胆怯。
恐于妖魔鬼怪事?小,惧于刨根究底事?大。他不敢揣摩奸邪深意,更不敢直面地狱光景。
宁展此番,要?把光鲜之下的丑恶撕给?景以承看?。景以承若龟缩不前,就算是他看?走了眼,趁早另作考虑。
“我......”景以承咬咬牙,铆足了胆,端正?道:“我不走!来之,则安之。大丈夫,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!”
至于宁佳与,宁展真的只要?她一个答复。
有不再摇摆的立场,宁佳与就是居心叵测,宁展也愿给?她一个“难言之隐”的借口?。
岂知宁佳与没应声,以宁慌不迭叩响门,嘴上已然乱了青竹隐士出门在外的规矩。
“殿下!大理寺狱,有信呈报!”
宁展大步上前。门扉一动,以宁近乎倾身跌进来,手上捏着未及送出的供词。
“慌慌张张,什么模样。”宁展极少苛责以宁,今日却有些按捺不下。他拂袖负手,平复道:“何事??”
事?态再差,无非步溪大理寺先嘉宁一步递交供词,农夫斗杀案完满审结,判书?由此下。宁展早做了预计。
“卫......”以宁气喘汗流,虎口?的供词越收越紧,“卫......”
“有话快讲。”宁展胸口?堵着郁气,怎么也缓不过来。
“狮子。”以宁双膝跪地,磕头道:“狮子......没了。”
第49章 绝笔 宁佳与向他袒露了不少。
“什么叫没了。”宁展背对几人, “判书未下,大理寺焉敢越俎代庖?”
“并非......大理寺执刑。”以宁长叩不起,断断续续说?着大理寺递来的口信:“是......吞刀自戕。”
卫子昀久困其间,若早有佩刀在?身, 那些屡次深入地牢的青竹隐士不至于有去无回。
“是谁。”宁展侧首望向隔挡里间的珠箔银屏, 沉声道, “谁把刀给他?的?”
殿内阒然,蓄势已?久的闷雷终于滚过天边, 轰隆炸响, 霍闪将大片彤云劈得四分五裂。
堂前燕抖翼逃散,翎羽落了一地。
这?平地惊雷如击人天灵, 直震宁展头骨。他?身后立着嘉宁与景安,隐着母族与暗阁,即使火气再大,隐忍为上。
来日方长。
戌正一刻, 地牢里灯烛通明, 全然没了先前的昏暗及腥臭。
卫子昀两臂垂地, 额倚高墙, 背朝囚门半跪。再旺的光焰,如今也无从打亮他?埋入阴影的脸。
宁展与卫子昀阔别多年, 原先竟不觉狮子怎么成?了眼前这?副耸膊成?山的模样。
狮头柄傲视群雄,抵着糙可磨铁的地砖。
利刃自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