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是我。”
步长微意味深长地抚掌三下,认可道:“元姑娘救人是救人、害人亦是救人,是始终纯洁的兰花。你不是。
“再?说李氏全族。他们从?未失踪,更?未弃你逃离,而?是先?后踏上铸就步溪大业的路。各于六州寻得立足之地,只待李主事旷古之作。”
十四岁的李施飞扬跋扈,看中?她与步长微敲定联手的金銮殿,就必须在此制毒。
步长微应得毫不犹豫,嘴皮子一碰便罢了朝,时日、地方、物资全留与李施鼓捣,自己和?三四十位重臣每天拥挤议事厅。
疏阔三个?月整,金殿不像他预设的糟糕,屈指可数的玉器饰品完好无损,坏的是宫中?满园花草。外臣们途经不怪,步长微也看惯了这一路任狗群啃咬般绿植。
入殿,他对着抛玩琉璃瓶的李施就是鞠躬,严谨道:“辛苦李家主。我听闻毒已备妥,敢问不用活物验证,何?以确保此毒有无差池?”
装着蛊虫和?汁液的琉璃瓶回落掌心,李施朝步长微甩出,翘腿托着右肘撑脸,道:“你怎知我没验?”
步长微屏息抓住瓶子,瞧见李施绢丝下的左臂皆是大小未愈的伤,作揖佩服:“如此自信,鄙人惭愧。”
孤身亲试毒药,略有闪失即死路一条。他服的也不是李施自信才?高,而?是与那弑父、谋权大同小异的狂。
李施拾起另一瓷瓶,道:“解药。”
步长微接来药瓶,拔塞细嗅。
“人血?”
“嗯。”李施手点身边潦草的笔墨,蹦下长案,“毒和?解药的方子在这,无事我”
“这些咒......”步长微捧读字句。
李施侧首斜睨,道:“这都不会念?”
步长微客气笑笑,返还纸张,道:“你们李氏祖传的巫术,鄙人不宜窥探。”
莫说戳穿他那副半真半假的嘴脸了,李施简直懒怠搭腔,遂不再?回头,敷衍道:“我不姓李、不叫李施,李氏的东西?,谁爱要谁要。”
“可毒是你的。”步长微递了眼神?,周连拂尘一挥,六扇殿门齐闭。他目视李施活动手腕,不露声色,“元姑娘回汴亭了,李家
主和?她约好何?年再?会了吗?”
李施此生独一次情愿妥协,便是琛惠二十二年夏,依着步长微嘱咐待在李家没日没夜地制毒。
她要能够随心所欲的强大,要将无上权柄作礼,答谢她见过最美好的人。
她唤作云枢,没有亲朋。执念,不过是远离禁锢她十四载的翘檐小院,同元叶品茶赏景、长生不老。
毒由步溪暗阁送到六州成千上万的兽族手中?,男女老幼,无处不在。
老者与孩童多负责注毒液入流水;男女以身饲蛊,将自己沾血的细针刺入目标体内。
单饮混着毒的水,大致与寻常无异,体弱则或愈加难防罹患。光是蛊血入体,外观亦然瞧不出鲜明?变化。
唯有两重交融,怪血病即成。
如此中?毒,一旦受伤见血,定然发病。身害怪血病之人的儿女,诸如宁展、宁馨,发病可能方才?是五成。
这毒之凶残,其实与红叶针相当。远远毒过红叶针,少不了李施的深思长算和?宁琛蓄谋有年的争端。
兵荒马乱。
人可以缺食,却少不得水,流血淋漓更?是家常便饭。
怪血病生于彼境,犹虎添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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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是毒物、是诅咒,是终身凄凉的秽土。疯了一样琢磨蛊毒,不就是想要外面所有静观或促使你闭锁宅院的人不得其死?李太保手染的血,琛惠帝都望尘莫及。胜利在望啊,至此放弃不仅无济于世?。”
步长微徐缓走近李施,两手外敞。
“元姑娘当年的苦,也白吃了。”
檐头积雪咯吱,李施干咳不止。二人前后十步,她驻足窗边,左手负后,付之一哂:“虎毒,不食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