仍是韩雨少时所知?那位为道义甘付满腔热血的元家儿郎,她坚信,宁展一定有为韩家平反的那天。
但这?一株名为“相信”的发荣滋长之树,是种在“韩家沉冤莫雪,后嗣几无幸免”的土地上。
宁佳与不难感受到,这?寸土,是宁展费了许多年月才?站上去的地方。
倘宁展知?晓,韩雨,那个他回忆中无比美好?,以至于他当初义无反顾想要护持的姑娘安然在世?,且从一开始便以诪张为幻的手腕出现在他面前,后以不轨之心围绕他身边,宁佳与无法预测这?方旧土是否会?就此?塌陷。
那好?容易长成的小树,又是否会?与少时名为“约定”的无果之苗一样,被他温柔地放弃、终结、释然。
“你?傻呀你?!”闻人信愤然甩手,起身道,“莫说空口白?话靠不住了,哄人的承诺他都念不出口,姑娘怎可轻信!那《渡劫岸》唱着,《天狗食月》写着,过河拆桥的故事飘了永清满大街,为何就是唤不醒你?们这?些傻姑娘!”
宁展算计了她身份、绝艺和不忍之心,她也在利用宁展的旧情、怜悯和义愤填膺。
他们的作为未必称得上聪明,可彼此?都不傻。
“阿哥,你?坐。”她倾身拉近圆凳,“咱们好?好?说。”
“你?傻!我?跟你?说不通!”闻人信拂袖转身。
印象中,闻人信是极没脾气的,上学替她背死沉沉的书?箱,旬假跟着她上房爬树,崴了腿脚、栽了跟头,总不声?不吭。人家现今好?歹是统管商行的大东家,宁佳与不甚奇怪,反乐得见这?变化。
宁佳与扯动闻人信的大袖,轻声?问:“阿哥记不记得,当年我?在宫里当着人打了墨大殿下,害得母亲几夜没睡好?、父亲做梦也提刀,最后这?事儿却无声?无息过去了?”
“姑娘倒是趴在桌上也睡得香。”闻人信克制道,“好?几回险些没交上窗课。”
“对,就是那时候。此?事顺利翻篇,”宁佳与道,“我?猜是展凌君替我?顶了罪。”
观宁佳与误入歧途不自知?,闻人信懒得质疑她的猜测真实与否了,反驳道:“这?能证明什么?他那么爱顶罪,怎不把他爹给韩家编排的罪名顶了?真要理论起来,你?们二人中间还隔着血海深仇!”
“他和他爹不一样。”宁佳与徐徐道,“宁善为了害人欺世?盗名。宁元祯情愿背上目无尊长、大逆无道的骂名强闯法场,为了救给他指点过几句话的大将军。”
闻人信没听过宁元祯这?名,却在韩雨不知?绣废了几段的丝绸上见过一塌糊涂的“元祯”二字。
结果,绸子刺着彩线,成了姑娘自制的茄袋。那如何也绣不好?的两个字,以普普通通的竹子纹样替了。
姑娘说,那是要送人的谢礼。
太师府、墨川学宫,闻人信皆未瞧见这?谢礼的影。当莫名消失的影清楚坠在宁展腰间,他想过是巧合、霸占、阴差阳错,只没想过情投意合。
“你?说他奋不顾身,可身败名裂他分毫没沾。经劫法场一事,更是声?名大噪,七州人人感叹嘉宁出了个仁德高?义的君子。沽名钓誉,是嘉宁祖传的拿手把戏,”闻人信冷静道,“焉知?不是他们父子合谋而为......”
宁佳与看?着闻人信逆光的背影,道:“展凌君今日缘何断指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