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展醒神回望,楼上的人影不见了。
为免行囊累赘,隐士常服宁展光带了这么一身,横竖汴亭城内的青竹暗桩总有代掌阁预备的衣裳。谁知这束衣他换上不足半日,就?被满地泥浆祸害差不多了,好?在中衣还算干净。
乘舆抵达客栈,约莫酉时初刻。
五人分别入住上房,宁展和宁佳与对客栈或有蹊跷的看法达成?一致,于?是拎包袱之前将明显与武相?关的刀、剑一并留马车内。
在堂倌暗藏监视意味的恭迎下,宁展十分客气?地摸出?赏钱,当面打发了隐士扮的普通车夫。
宁展佩及唇面具,始终不现真容。
客栈里身份庞杂,其间众多同他这般另作乔装者,面具不稀奇。沐浴后回房独处,他方才揭下。
趁昼长夜短,以宁到后院替宁展晾了中衣。待宁展休整停当,拉开窗扉,宁佳与所见的那轮弯月尚未露面。
简言之,宁展并无身穿亵衣赏景或捡他人之漏的嗜好?。
他在窗前站了许久,洞察周遭所有,不放过丝毫动静。即使宁佳与那扇窗悄悄开了,他也听得布巾与头发磨擦的声音。
宁佳与一去不复返,宁展打消通过窗口向上喊话的念头。如今的汴亭他半生半熟,万事?都要多个心眼。
宁展早没?了对镜装扮的闲心,于?是食指由鬓角绕后穿过发间,拨出?半束黑发,顺手抓过几案上的束带。
藏青色将那束黑收于?颅顶,他脸覆皮革面罩,边往外走边规整衣襟,开门便与手提着木桶、嘴哼小曲儿的景以承撞了个巧。
景以承在浴房泡舒服了,这会儿悠哉悠哉往上房晃,半道碰着世子老师的心情是美上加美。他乐滋滋摆手,敞亮道:“元兄,晚上好?”
“好?好?好?,借过。”宁展错开景以承就?要出?门。
“欸”景以承手脚并用拦下宁展,既愕然又慎重?,轻声道:“元兄,你这......虽说二层是专供男宾的上房,不好?裹着亵衣四处走罢......”
景以承言之有故,纵使他们身处二层,凭栏即见上下两层的客人络绎不绝。而门前这围栏扶手又不是什的障眼巫术,他们能?看到旁人,旁人自然能?看到即将身着亵衣四处跑的无耻之徒。
“元兄,随我来。这边。”景以承换手提桶,抓起宁展的小臂朝自己屋里去。
他回屋阖门,自说自话翻动床上的大包袱,不多时就?丢了满床东西,最后展开一身形似袍子的鹅黄,热切道:“你们不提,我都忘了元兄你的衣裳被人捡走了!但无妨!可是急着出?门?我那些长衫恐不合元兄的身,如不嫌弃,且先披这斗篷!”
“景兄慷慨相?助,我感?激还来不及,没?有挑剔的道理。多谢!”
房中昏暗,二人赶得匆忙,进?门没?想着点?灯。
宁展无暇细看,麻利接过景以承口中的斗篷,近身才了然所谓斗篷并非他以为的御寒冬衣,却是轻盈柔软,仿佛披一缕凉夜拂起的清风。
他手上系着斗篷的绑带,偶然忆起景以承先前说“我这辈子真正能?握在手里的好?东西,就?是两支狼毫和那块砚台而已”。
接过斗篷时,指尖所触的质感?则告诉他,此物不俗。
宁展侧身看向门外,心里仍在琢磨宁佳与不见人影是否是他多虑了,景以承便做出?一件更令他百思莫解的事?。
“等等等等”景以承几步挡在宁展身前开始宽衣解带,举手投足是宁展从未在他身上看到的利索。他褪了下身的白裳,认真道:“元兄就?那样?走了?”
身居高位数载,何等风浪宁展不曾见过?他年方十五封君,便已有不怕死的女史夜半潜入他的寝宫。
瞧着眼前没?头没?脑的行为,再回溯景以承曾经那句话,他手心都渗了虚汗。
-
“元兄,你就?是偏好?男风,也不必在宦官中择配罢......”
-
景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