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千景突然想到了什么,蹲下身挠了挠裴墨的下巴,抬手恢复了他的嗓子。

“这样吧,你学狗叫,我就早点放你出去,怎么样?”

裴墨明白这是谢千景在报复他。

能让他稍微好受些的话,自己的尊严算得了什么,何况他刚刚已经像一条狗一样丑陋下贱地亲他的鞋尖了。

“汪。”

原先清冽的嗓音已完全听不出,嘶哑粗粝的声音让他自己在心上人面前都生了自卑。

裴墨撑起上身成了一个跪着的姿势,衣物早已被血浸得暗红,脏污不堪地挂在他身上,哪里还看得出昔日那副清冷华贵的仙人模样。

他按照谢千景的要求毫不犹豫地做了,可谢千景又是恢复那副兴味索然的模样,让他心生慌乱,不知到底是哪里做错了,只好闭了嘴。

裴墨想,结束了再跟他开口吧,他还要跟谢千景解释,之前他杀谢千景也是因为他中了蛊被玉京长老控制,谢千景说不定,会信他的。

在此之前被谢千景也剔出千千万万次灵骨,杀千遍万遍他都忍得了。

其实比起谢千景不相信他,这些刑罚对他来说反而没有那么难忍。

看着裴墨木然的神色,谢千景不想血再溅到自己身上,给裴墨注射了增敏药物后,往后离远了些用灵力控制住玄月。

这是他此生第一次用灵力催动玄月,却异常顺利,玄月转瞬就割下裴墨一层皮,暴露出其中的鲜红血肉。

未等他继续施动意识,玄月便剔出了裴墨的寸寸灵骨。

谢千景在一旁冷眼旁观,玄月懂得如何让裴墨更痛,比起剔,更像是一点点把骨头从血肉里磨出来。

裴墨没法惨叫出声,只能将痛楚囫囵吞至腹中,虽还是一动不动地瘫着一堆血肉,但谢千景在他鲜血淋漓的脸上隐隐看出几分扭曲的神色。

幻境中他随手一挥裴墨就又恢复了原先完整的身体,但痛楚好像一直在密密麻麻地压在裴墨身上,玄月没给他歇息一瞬的时间就再次切开他的血肉,剥了他的皮跟骨。

次次剔骨的期间谢千景只是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俯视他,一只手撑在下巴上,似乎觉得有些无聊。

裴墨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慌乱。

不应该是这样的,谢千景对他这幅惨样应该会觉得快意,大仇得报他应该感到痛快,而不是现在这样对受刑的他毫无兴致。

谢千景应该很恨他才对,而不是这样漠视、懒得搭理的模样。

似乎察觉到他的眼神,谢千景看着他,唇角挑起一个嘲弄的笑容,眉目间盈了几分恶意。

对,就是这样恨他厌他才对。

裴墨悬起的心在这一刻倏然放了回去,心中多了几分安定。

谢千景看他并非痛苦而是安心的神色,挑了挑眉,语气放轻了些,分明是很温柔的声音,却吐出些‘戳人肺腑’的话。

“当初你待我那么好,我也以为你是真心喜欢、疼爱我的。”

“可在我十九岁生辰那日,等来的是什么呢。”

谢千景冷眼看着趴在地上一滩血肉,辨别不出神色的裴墨,一句句陈述。

“是被污蔑后你亲口宣判的罪行,是我刚痊愈想跑去告诉你就被自己喊哑的嗓子,是刚步入金丹期就被你次次挖骨散尽的修为,是我承受了百年刑苦,爬出来向你解释时的一剑穿心。”

那时的谢千景其实给了裴墨很多次机会,只要在其中任何一个环节他停下手,谢千景都能原谅他。

可他不依不饶,次次像个无心之人斩碎谢千景的希望,随着最后一次的解释被他忽视,谢千景被他一剑穿心时,才算真正对他失去了爱意。

如果那日他替被诬陷的谢千景哪怕说一句话,注意到玄月的异样后哪怕产生一丝迟疑,结果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。

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攥住随意把玩,裴墨口中呕出鲜血,在他血肉模糊的脸上也看不出,顺着面颊滑落至地上的血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