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怎么就是不明白呢?
施施气得要死,虚握着的拳轻锤了他一下:“李鄢!”
这是她第一次唤他大名,话音落下后她自己先乱了,这世上除了皇帝外,大抵还没人这么叫过?他吧。
随扈一个比一个安静,眼观鼻鼻观心,仿佛皆是哑仆。
李鄢容色沉静,将她放到了地上,漫不经心地说道:“那去取吧。”
施施不知他哪来的暗怒,现今该生?气的是她才对吧,她转过?身便小步快跑着奔向了井边,长裙摇曳飘摇,乌发柔顺如绸缎,发间?的那?顶花冠更使她的背影美丽得要生?出辉光。
她笑靥嫣然地从?周衍手中接过?瓷碗,还很善良地分给他了一株,虽然这本就是他采摘的。
两人的笑语隔着夜色也?清晰得刺耳,李鄢抚着指间?的扳指,昳丽的面容似蒙着一层薄纱似的阴翳,长睫垂落,洒下一层暗色的浅影。
周衍是几?岁来着?二?十一还是二?十二??
以前他从?不觉得自己比周衍年长多少,五六年的光阴而已,弹指一挥间?兴许便流逝过?去了。
或许是施施太小了。
她自己还是个孩子,所以会本能地对更年轻的郎君亲善,只?是他也?不明白,他身边扈从?无数,她为何偏偏只?同周衍交好。
李鄢摩挲着指骨,眉间?蕴着冷意,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。
但施施像是全然没有意识到,她方才跑得有多快,走回来时步子就有多慢,陪在李鄢身侧的侍从?看着干着急,恨不得将她赶快抱过?来。
走得慢就算了吧,她还一边走一边吃。
这世上大概也?就只?有这位祖宗能让雍王等了吧!
更要命的是,刚才还知道要分葡萄给周郎官,现今到了殿下身边,却连一颗也?不肯给。
侍从?默默地取出帕子擦了下额头,还未收起帕子就听?见施施又说道:“你骗我,这葡萄甜得很,一点也?不酸。”
她扶了下花冠,长发垂在肩头,腮帮吃得鼓鼓的,杏眼灵动,远山似的黛眉也?舒展开来,像是好不快活。
“嗯。”李鄢微微颔首,没有多言。
又不说话。她愤愤地想到。
施施用力地咬破果肉,甜腻的汁水在口中爆出,顺着唇角往下滴,她刚想抬起手去擦,便被李鄢扣住了手腕。
她顾不得旁的,一抬手将他的手掌也?拉了起来。
看着他如玉石雕琢而成?的白皙手指上沾上葡萄的汁水,施施的喘息都停了片刻,倒不是因为抱歉,而是因为一种莫名的悸动。
半晌后她才想起取出帕子,为他将手指擦干净。
她咽下嘴里的葡萄,低声说道:“抱歉,七叔。”
李鄢眉眼低垂,浅色的眼眸里似是闪烁着清辉似的微光,只?是一瞬后就恢复了无神?的模样,施施看得心软,便踮起脚喂他吃了一颗葡萄。
她的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他的唇,微凉的触感让她的指尖发麻,像是碰到了装满滚烫茶水的薄胎瓷杯。
走着走着便到了花厅,李鄢还未用膳,施施也?是一睡醒就过?来了,便陪着他用了晚膳。
她小心地将葡萄放在桌案边,生?怕会不小心将瓷碗拂落。
施施平常用膳是很守礼的,但想到明日李鄢或许就要离开,总是忍不住地透过?小窗向外看,观察侍从?是不是又开始搬木箱。
她将失落和情绪都藏在心里,用完膳后便抱着瓷碗继续吃葡萄。
施施是很想向李鄢发脾气的,哪有这样的人,一句话不说就要离开,还要走那?么久?纵然是对院中栽植的花树,也?会有不舍之情吧,他怎么就这么冷情呢?
但转念一想,李鄢因她中毒的事繁忙许久,她还向他说了重话,他心里或许也?会不快的吧。
她有些难过?,想跟他好好说话,可见他只?是静默地品着茶,又不知道怎么开口。
施施将瓷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