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清越的声音斥到:“你好大胆子!打量我们不知到,在这里装神弄鬼么?宫中消息,突厥刺客入境,先帝遇刺,你还敢冒充先帝,乱我朝纲?”
但是,皇帝也在努力无视心中隐隐的不安。
此处都是福隆长公主的府兵,自然听福隆的,包围瞬间更严实些。
他说得口干舌燥,城墙上的反应却是不断派出士兵压上,逐渐呈扇形状,是要包围。只是福隆长公主未下令,无人敢先动兵刃。
身后的刺客却比他更早察觉到情势的变化,那把匕首再次抵上后心,一人压低声音到:“说你是皇帝,说服他们,不然你的命就没用。”
情势有变,刺客暗叫不好,抓起兵刃便想向外杀去。守军众多,岂能让他们逃?
这半真半假的消息倒真很有威慑力,圣通山离皇宫很远,此地守军倒真不清楚城中境况。
虽说守军严谨当然很好,但该对外城的突厥花精力,而不是对长安城内也审查得如此严格。守军向下喊话,他们已派人去向主将核实,要皇帝稍作等待。
刺客心一横,干赌一把,拿出随身兵刃,不退,反倒向前冲:“这人就是你们南朝的皇帝,你们认不出来吗?长安城已经乱,传出来的都是假消息!你们的皇帝在我手上,皇室也都死,要是你们冲动一把,大桓就没皇帝!”
皇帝依着刺客的示意,佯作发怒,转头就走,刺客们裹挟着他又是一番赶路,终于到圣通山下。
突厥刺客同时叫到:“不好!”
刺客伸手欲拉着皇帝往后退,山上黑压压冲下一群士兵,手执利刃,身披重甲,杀气腾腾。
可任凭皇帝站在伪装成随从的突厥刺客前,怎么苦口婆心地说自己是皇帝,到郊外打猎失路,有要事要回宫,叫守军行个方便,城墙上的小兵只说自己位卑言轻,恐是谣言,坚持不开。而从头到尾,他们连一个守将的脸都未看到,更别提宁国公世子。
圣通山上广植常青松柏,从山脚往上看去,只见松浪涛涛,那些防御工事与机关都掩在林中。
从今早,这群刺客就在一直不停地跑路,从京郊奔到城墙处想出城,却吃个闭门羹,又着急忙慌跑到圣通山。此刻脾气不暴躁才是怪事。
福隆长公主睫毛轻扇,掩住眸底鲜然的嘲意,冷斥一声:“你真是狗胆包天!先帝遇刺,是宫中清清楚楚传来的消息,我若听你的话,让你跑,岂不是要放任突厥拿个傀儡要挟我大桓?”
皇帝一阵恍然,却不得不依言执行。
更难的是,如今士卒已认定他是假扮皇帝的贼人,并无投鼠忌器的顾虑,反而是突厥刺客觉得他可能有用,才没有让皇帝被一刀砍死。
皇帝曾想过,福隆长公主手下的士兵可能会不相信他的身份,只管核对便是。他却万万没想到,士卒听他一语,便横眉立目,啐到:“你这突厥贼人!竟敢冒充我大桓天子!”
圣通山靠近长安郊外,没有城墙,又山高林密,往山上一钻,搜寻难度顿时成倍增加。但不要忘,圣通山是皇家划出的禁区,龙脉所在地,虽山上守军被调走,却还有牢固的防御工事和福隆长公主手下两千府兵。
那声音再熟悉不过,其中“先帝”两字却太刺耳,刺得皇帝脑袋一阵一阵作响。
眼看日头渐渐偏西,刺客们并无多少耐心。更何况他们伪作皇帝侍卫随从,这番微服迷路的说辞压根就是胡编的,要是真报到宫中核实,反倒自投罗网,不如趁着皇帝失踪宫中忙乱的时间差换个地方混出去。
“你是受谁的要挟?还是你反叛?”皇帝眯起眼睛,“朕是千真万确、货真价实的皇帝。你是要一意孤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