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,”舒宜附和,“那我们看看布料好不好,给你做身骑装。”
闻曜乖乖跟着舒宜进店。
这是长安知名的布庄,上到绫罗绸缎,下到粗布麻布,就没有不卖的,又因为掌柜的年头长、经验足,广受达官贵人欢迎。
楚国夫人一踏入,便被请到包间,布料流水样送上来,掌柜唤了位口齿伶俐的小工一一讲解。
那小工显是兴奋极了,讲解卖力得口沫横飞:“夏天里这款罗幕纱卖得最好,还有这卷丝,夫人娘子们都买哩!如今入了初秋,好皮子还没进,就是这几样布最好,您瞧,黛蓝、梅子红、水绿、秋香色,都是时兴的!我们家的布料颜色,是全长安最全的!如今只除了正红色没有,您知道吗,正红色被……”
话没说完,他叫掌柜的照脑门拍了一下:“下去吧,仓库里老张找你呢!”
随后掌柜的满脸堆笑:“这小子不懂事,我来给您介绍,您要什么颜色什么料子,包您满意。”
“唔,”舒宜心念一动,随便点了两匹,“这两匹不错,厚,织得也密实。像这样的颜色,你们是怎么染出来的?”
“好叫您知道,我们染色的秘方,别家都赶不上,”掌柜不无自得,“就说这种竹青吧,特地从山上采的植物,染足了日子,绝不褪色!”
舒宜失笑。
凡是古代的布料,就不可能有绝不褪色这一说,技术所限,衣服从新做那一刻起,洗一次褪一次色。达官贵人们要穿足够鲜亮的衣服,那就只有每年新染新制。
只是这掌柜的也要守住自家秘法,口倒严,舒宜不以为忤,弯下身对闻曜道:“给破奴挑这两色的布,再加些皮毛,做身骑装好不好?你看看阿耶喜欢什么颜色?”
闻曜声音又甜又脆道:“那要麻烦母亲了。”
舒宜握着他暖乎乎的小手:“不麻烦,破奴不也送了母亲礼物吗?咱们要礼尚往来。”
闻曜想了想,很认真地道:“那阿耶也给母亲礼物了吗?所以母亲也要给阿耶骑装?”
“是。”舒宜定好了布料,径直出门,会有专人把布匹送到府上,和管家结算银钱。
远远的,还能听见她笑着对闻曜说:“我们破奴真聪明。”
“是阿耶教的好,”闻曜声音很响亮,“阿耶才是最聪明哒!”
伙计目送楚国夫人带着继子远去,还在发懵。掌柜一巴掌呼到他后脑勺:“蠢货!会昌伯府和越国公府是前姻亲,和离闹得那么难看,你还在楚国夫人面前提会昌伯府满京城收购正红布料的事,不想做生意了?”
二十七
马车上,闻曜仰头问舒宜:“母亲,今天逛这么多家铺子做什么呀?”
舒宜对闻曜这样有礼节,条理又清晰的孩子很有耐心:“母亲要看看家中的铺子和工坊,分别还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。”
看闻曜还是有些迷糊,舒宜便细细讲来:“就如母亲今天看下来,觉得咱家布料坊的染色法子,说不定可以改改,找个染色更快,更便宜的法子。过几日母亲还要去农庄看看,庄上大家都种田种桑,养蚕织布,这其中用的工具、采用的法子,还有没有能变省力的。这些改进都不能凭空想出来,必定要实地看了情况,问了实际操作的人,才能真正做出更省力的新东西。”
闻曜没看过染布料,但他知道种田。
“母亲,我记得以前家中也是有田的,阿耶还带我下过田。”
“那破奴给母亲讲讲吧。”
居雁关和长安周边都属北方,相隔不过百余里,两地农事相差不大。闻曜一下打开了话匣子,绘声绘色从春耕讲到秋收,还有在田里抓虫子、赶鸟、秋收过后在地里拾麦穗,在碾稻场上脱壳。一看就是下过地的,倒比舒宜经验丰富些。
按说他如今才五岁,离乡更早,为何这么熟悉,舒宜再细问,才知道闻岱虽一直带着儿子,却一点不娇惯。在军中时没有娇惯的条件,不带兵时,也定期让他下田体验,知道稼穑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