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样了还不许人反嘴……”
“肯定是定好了要合谋把小媳妇赶出府去。”
“说不定是婆母老迈,看不得儿子儿媳琴瑟和鸣呢。”
“诶,那万一是儿子一把年纪了还恋母情深也不一定啊。”
舒宜对天发誓,她没叫人传这么难听的话,这只能说明,人民群众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是无限的,闲着没事干的人民群众尤甚。
那几十个闹事的气势也更盛了,拿着锣鼓铙钹一通乱敲,对着韦秉礼和老夫人一阵斥骂。府中二郎、三郎早带着娘子退后了,只有事件的三个主人公顶在最前。
舒宜上辈子没少见过大场面,心理素质好,面不改色。顶着大多数骂声的老夫人和韦秉礼就难了,听着闹事的吼声和群众自发骂出的污言秽语,摇摇欲坠。
老夫人身体晃了晃,强撑住了:“你们是哪来的强盗?敢强闯侯府,来人,找京兆报官去。”
终于有个管家模样的人排众而出:“老夫人说错了,我们是越国公府的,不是什么强盗,此来是为舒氏讨个说法。”
“我们两府是亲家,有什么说法不能好好讲清楚,分明是故意闹事!”
“姑娘,”管家对舒宜恭敬一拱手,方继续回老夫人,“那自然是因为你韦府行非礼之事。”
大桓以孝和礼治天下,这里的“礼”是指礼制,律法之外的基本准则,大庭广众之下直斥人无礼,不是现代一句轻描淡写的“你没礼貌”,而是对人格和品德的极大质疑。
他说到这,故意停一停,不提具体是什么非礼之事,舒宜看了一眼围观人群亮了又亮的眼睛,心道留白才是创造力的源泉,以人民群众强大的脑补能力,必然不会只往宠妾灭妻这么普普通通的地方猜,不知道能编出啥东西来。
韦秉礼手还捂着额头,血已浸湿了半只袖子,此刻已有些精力不济:“你们到底想干什么?”
舒宜口齿清晰,声音洪亮:“我嫁入你家十年,上事舅姑,下抚子女,皆视如己出,平日掌家理事,从无懈怠,而今你行非礼事,对我折辱污蔑,想休弃陪你守完三年父孝的正室,这夫妻是不必做了!”
接下来这句话很重要,必须要让全部围观群众都听清楚,舒宜暗暗运了运气,气沉丹田:“当年我嫁入你家,也是十里红妆,连绵不绝,为贴补你家,不知填进了多少我的嫁妆,如今得原原本本还回来,从此以后两不相干!”
“好!”众人自发轰然叫好。
咚的一声,老夫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
三
京兆尹最后亲自来了。
此任京兆尹名张晁,是越国公一个门生故吏的族兄,早年刚从国子监结业时,还曾在越国公府上借住过。
他们所在的永康坊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集聚的地方,却也住了不少低阶官吏和恩荫官,还有些家族兴旺的百姓,平日里从来井井有条。天子脚下,今天会昌侯府门前闹得这样不可开交,再不来,他这官帽就戴不稳了。
京兆尹张晁一来,首先便是驱散围观人群,镇压乱象。
舒宜识趣,当即示意管家约束下人,又命会昌侯府的下人将待客用的正厅打扫整洁,上前与张晁见礼。
此地虽也有男女之防一说,但实际执行毫不严苛,只在重要场合分开站便是,连屏风都不必有,是以舒宜直接上前,落落大方地问候,韦秉礼都晚了她一步。
张晁客气拱手:“夫人,侯爷。”
“张京兆,今天实在是……”韦秉礼正要为自己府中申辩一下冤屈,就被舒宜不容置疑地打断了。
舒宜对府门示意:“张公,是我们的过错,扰得您也被劳动,不嫌弃的话,还请过府一叙。”
张晁仿若未觉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,颔首道:“甚好。”
韦秉礼从昨天到今天,几次震惊从来百依百顺的妻子竟然屡次违逆他的意思,还开始自作主张了。可他正待抬起自己的男性威严,教训一下妻子,张晁便轻飘飘瞟了他一眼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