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缓缓转过头，那双死寂的眼睛终于有了焦点，直直看向他的父母。

“回我们在梧桐路的那个家。”

那个家，在高中时，姜意总会站在楼下的香樟树下，仰着脸等他。

他会从窗户探出头，手里提着给她带的三明治和温牛奶冲她笑，然后一起迎着晨光去上学。

段父皱紧了眉头，声音沉重：“不行，医生说你的情况很不好，肺的问题，还有重度抑郁症。”

“你必须留在医院，接受治疗。”

段余深看着父亲：“让我回去住一段时间，然后，我一定回来积极配合治疗。”

可只有他自己知道，他撒了谎。

段母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，看着儿子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，看向段父，眼神似是哀求。

段父沉默了很久，紧握的手缓缓松开，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。

“……好。”

段母终于松了口气，轻轻拍着段余深的手背。

“阿深，这次，爸爸妈妈就听你的。”

◇ 第23章

梧桐路两侧的香樟树一如当年，枝繁叶茂，在初春的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车子缓缓停在老宅门口。

段余深呼吸着这里的空气，混杂着泥土和植物的清香，是他记忆中唯一能安眠的味道。

“哟，段家大少爷可算是回来了。”

只见方母证双手叉腰堵在门口，一改往日在段家人面前谄媚的模样。

她旁边站着形容憔悴的方清越，怀中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。

段母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，不等她开口，方母已经冲了上来，手指几乎要戳到段余深的鼻子上。

“段余深！你这个没良心的渣男！搞大了我女儿的肚子，现在连孩子都不认了是吧！”

“我告诉你，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，我就曝光你们段家！”

她故意扯着嗓门喊，周围邻居的窗帘后，陆陆续续探出看热闹的眼睛。

段父气场沉稳，上前一步将妻子护在身后，声音不怒自威：“段女士，有什么事我们进屋详谈。”

“进屋？”方母嗤笑一声：“跟你们这种蛇鼠一窝的人有什么好说的？”

她一把拽过身后的方清越，用力将她推到段家人面前。

“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！我女儿跟了你三年，就算那个什么狗屁协议到期了，她也是你们段家的人！”

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，我们方家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！”

说完，她竟真的转身就走。

“妈！”方清越彻底慌了，抱着孩子膝盖一软重重跪在地上，死死拽住方母的裤脚。

“妈，你别走！别不要我！”

拉扯间，方清越单薄的衣袖被蹭了上去，露出手臂上大大小小的青紫伤痕。

她的声音已经带上绝望的哭腔，苦苦哀求：“妈，陈昂说了……要是我再敢和段余深有瓜葛，他就要把女儿卖掉……”

方母猛地甩开她的手：“关我屁事！”

“你爸死了，我为了让你嫁个好人家花了多少心思，你知道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！”

“以前我对你好脸色，是因为你是段家的媳妇，将来还得靠你养老。现在你和段家的婚约到期了，我什么都没了，你就别想着再来拖累我！”

方清越不敢置信地抬起头，泪水糊住了双眼：“妈……我是你的亲女儿，安安是你的亲孙女啊！”

她声音碎得不成调：“你就真的……不管我们母女俩的死活了吗？”

回答她的是更用力的一脚。

方母像是踹开什么黏在鞋底的脏东西，脸上只剩厌烦。

空气里只剩下婴儿凄厉的哭声和方清越压抑的抽泣。

段母终究是看不下去，轻轻叹了口气。

一直沉默的段父开了口：“方女士，只要你带着你女儿离开，这三年我们段家每月付给你的生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