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怀天不是没有期待过,可得来的是左凌轩披著父亲的身份,投来打量普通弟子的眼神,给予的指点更是连外门子弟都不如。
他想,记忆中的兄长万般优秀,父亲早年痛失爱子,不知怎么与他这位后来者相处也是正常。若说自己对左凌轩是心存敬畏,绝非因为父亲这个身份,而是门中上下对他的一致赞赏。
用叛逆的方式引去父亲注意确是愚笨,非但没得到应有的结果,连对幼子的最后半分愧意也被他败去。
于是他自暴自弃地当好一名纨绔,最后能与左凌轩扯上关系的,大抵仅剩下「少门主」这个身份了。
先前被囚在恒阳教,许是他配合服从,除了沐殖庭偶尔施压叫他惴惴不安,倒没受什么苦刑,故他并不打算背叛左凌轩,哪怕窝囊半生,独不可出卖与他至亲的门主。
于是他唯唯诺诺,真话掺假话地道出刀谱的来源,结果被沐殖庭一一拆穿。
若不是早查得彻底,又怎会废这么大功夫把他抓来呢?
左怀天这才想通一切,在宁死不屈与屈膝服从之间挣扎许久,不料最后竟又是沐殖庭替他做出选择。
左凌轩确是位好门主。
甚至为玉城门不惜牺牲亲生儿子,一回又一回。
那位推崇备至的人原来一直都披著面具,左怀天到底是无法说服自己了,去他的好门主,因为无法习武他受了多少的白眼,如今知晓是谁故意为之,他怎能咽下这口气?
沐殖庭不过是要他提早接管玉城门,自己身为少门主倒是名正言顺,而今不过是早了那么一点,且又不需自己动手……才没违背什么孝义。
武林已经混乱不堪,谁还会在意他哭得真切与否,这孝心又是否可诚。
左右不过是他和沐殖庭的交易。
第105章 第一百零三章 踏雪寻
赵岷死状惨烈,杀阵亦叫他魂飞魄散,今后无法再入轮回,赵清弦捂著胸口蹲下拨开赵岷的断掌,自手臂捋下代表家主凭证的手钏,总算是为父母报了仇。
纠缠十年的恩仇似夏日暴雨般汹涌,鸣声极大,雨也下得极大,甚至这场雨还是赵清弦亲手招来,刻意引至空旷之处,逼使人们挤身在唯一的大树下躲避,最后召来一道雷电,劈到他们身上。
初时乌云在天边蕴酿许久,一场急雨洒落,猝不及防就放晴了。
所谓报仇也不过如此,简单得叫人感受不到任何实意,换来一阵空虚。
当用以支撑前行的理由慢慢减少,人的步伐似乎也会慢慢缓下,赵清弦顿在原地,朝刘宅的方向看去,正巧有法力开始流动,确认过是周翊明已顺利启阵,复收回视线。
澄流将会在阵法中沉睡至服下解药,蛊虫离开肉体便会立刻被法阵碾碎,今生将不再受蛊术所束缚。若澄流志愿未改,尚与少时一般想当上家主,手钏的归处不言自明;若这位置过于沉重,他亦早和周子悠说好怎么利用手钏回复身份。
赵清弦抬脚往城北赶去,外伤不至于取他性命,可横在心胸的扇骨难免有碍,叫他呼吸不顺,渐渐有些晕乎。
他不知国师一伙对暝烟记理解得多透彻,可沐殖庭既选择犯险将疏通经脉与催谷内力的秘术相融,想必是遭了赵岷蒙骗。
便是受人传功,也常有身体无法载下过盛的内功致使七孔流血,走火入魔更甚破体而亡的情况,经脉乃内力流转之处,要疏通又谈何容易?
赵清弦并不喜欢澄流用术,可无奈的是身为赵家人终归是要懂的,何况跟在他身边难免有不得不用的时候,与其没有方向地学,倒不如挑几个实用的教会他,好在与人对峙有更多的手段。
既护不住澄流,他总得守住沐攸宁。
她修练的内功属阴,不但在施行诡术时得心应手,咒术落在她体内更有如虎添翼之势,若非这原因,凭他那虚弱的身体又怎能在雷娜岛上维持隐行咒多日。
暝烟记也好,孤山咒也罢,术法之诡秘终非常人能驭,饶是如此,这种东西仍叫无数人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