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每天有输不完的液。
护士很耐心,抱扶他坐到轮椅后,仔细的调整了椅背,又起身把输液架推了过来,小?心的把药水挂上去。
小?护士看?上去年纪不大,应当和他妹妹差不多,蹲在他面前,把毯子盖在他修长细弱的双腿上,还?帮他披了一件外衣。
她把外衣领口仔细整理?好,让衣服包围他的手臂,温柔的说:“顾先生,这只胳膊一定要保护好哦。”
他划伤的手难以痊愈,功能损失了至少80%,基本和废用没有区别,一直裹得严严实实挂在胸前。
博雅医院楼底下有一大片花园,其中有片区域是专供vip病房的,向?来人少,打理?得很细致。
四月初春,满地翠草,不远处枝桠上也爬满了绿芽。这里?不种植任何易敏植物,但为了以防万一,护士还?是给顾知许戴了口罩。
他下楼后闷闷咳了两声,无力靠着椅背,随意眨动眼睛。
一只粉蝶飞来他面前,悠闲扑着翅膀。
他看?着它,片刻后,粉蝶飞过,他的视线慢慢落到蝴蝶后两个人的身影上。
他静静望他们,眼里?没什么波动。
顾渊和程珃珃是少见的极为恩爱的中年夫妻。
两个人年少相识,顾家实力雄厚,程家却日渐落败,但顾渊也不顾一切娶了程珃珃,几十年如一日的待她,一颗心都在她身上。
顾知许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。
走来的身影挡住了半边太阳,他也毫无察觉。
“顾知许。”
顾知许睁开眼,眼前很模糊,他平视前方,看?不到那人的脸,脑子转不动,也不知道是谁。
“那天为什么深更?半夜打电话。”
原来是来质问?的。
顾知许淡淡开口:“对?不起。”
来人沉默了。
站在轮椅后的小?护士盯着两边人瞧了又瞧,不敢说话。
还?是旁边的男人先开口了,摆摆手对?她说:“你先去旁边等?等?吧,我们谈会儿话。”
小?护士有点犹豫,“顾先生他……”
男人叹气?,“我是他父亲。”
小?护士赶忙点点头?,退到一旁去了。
氛围平和,顾知许脑子里?什么都没有,静得像一滩无澜的湖水。
顾渊皱着眉,“我听说你暂时退出董事会了。为什么?”
顾知许随口答:“不想干了。”
顾渊:“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?题?”
听到这话,顾知许平静的脑袋轻轻漾起一丝涟漪。他无力思考,只是感?到奇怪,眼睛轻轻眯了起来。
顾渊见他不回答,又问?:“胳膊怎么了?”
程珃珃就在顾渊身侧,视线也飘向?了顾知许。
他比上次车祸还?瘦了很多,衣服穿得很厚,但不难看?见削尖的下巴和微微凹陷的脸颊,眼下还?有一片浅淡青黑,外套下一只胳膊挂在胸前,几根虚弱苍白的手指垂了下去。
想起程楠那天哭着跑来的样子,她心里?又是一阵抵触。
顾知许慢吞吞开口:“报应而已。”
他总有一开口就惹人不愉快的能力。
顾渊的眉头?皱得更?深了,想转身就走,但脚步顿了顿,还?是说:“我没别的意思,只是关心你。”
顾知许终于缓缓抬起了头?。
他长得像他妈妈,那张脸和程珃珃至少六成相似,只是他消瘦过头?,又面无血色,远远不及父母好看?。
顾渊看?见他那双眼睛很迷茫,一丝光都没有,眼皮也似乎抬不起来,皮肤惨白得惊人。
仿佛时日无多。
顾知许看?了他良久,却什么也不说。
他们早已无话可谈。
当天晚上,顾知许莫名犯了哮喘。
强烈的窒息使他陷入半昏迷,医生们围在他身边紧张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