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宫男扑通一声下跪,擦着眼角的泪花道:“恳请县主大?人不要为难小奴, 小奴也?只?是?奉命行事,若是?请不动县主, 便要小奴提头去复命, 整个书院的杂役小厮都会受此牵连。”

段乞宁停驻腳步, 长吁一口气, 对上车厢内崔錦程潮湿的眼眸。

少年很快错开视线, 并未表态, 却在段乞宁往回走时松动唇线,鼻尖涌上来一些酸楚。

段乞宁腳踏回平地,对里头的崔錦程道:“我去一趟, 你要先回去吗?”

实在是?今日他一直在偏院等她,从晌午等到天黑,好不容易邵驰走了?,又来了?个赫连景,她无法按时履行同他一道回府的约定,对他心有愧疚。

崔锦程的嘴边扯出?一道苦涩的笑容:“宁姐姐,你去吧, 我就在此处等你。”

段乞宁将他的泫然欲泣收入眼底,提裙往回走,走了?两步,小少爷从马车上追下来,攥住她的衣角,急迫地央求着:“宁姐姐你能不能、别和?他……”

他不知道该怎么?开口。

阿潮、邵驰,他尚且还可以容忍,但?是?那个几乎和?他有着一模一样气质和?一模一样体质的七凰子,崔锦程难以接受。他想他在段乞宁心中是?独一无二、无法被替代的。

段乞宁自是?想起?谷雨祭祀那夜,她不过?和?邵驰睡了?一觉,他便抗拒得不行的模样。小少爷有洁癖,今日她若碰了?旁的男人,晚上他就不会讓她睡了?。

女?人捏了?捏他的下巴道:“知道了?小少爷,回去会补偿你的。”

崔锦程为她这句不着调的轻浮话语红了?耳根,委屈的情愫稍稍冲淡些。

段乞宁随宫男抵达赫连景的寢殿,殿内燃着熟悉的香料。

她压下内心的焦躁,那颈间缠綾的少年正提笔在桌案旁练字。

段乞宁望见一旁展架上完好无损的凤鸣焦尾琴,便知这又是?他寻的借口,步履折返。

“宁姐姐,你过?来看看小七的字写?得好不好?”赫连景停笔唤她,狭长眼眸紧盯她的背影。

段乞宁转过?身,行了?个简礼:“殿下的字,下官不感兴趣,也?无资格评判,既然殿下的琴无碍,下官告退了?。”

“站住!”赫连景撂下笔。

段乞宁充耳不闻往寝殿外去。

“段乞宁!”赫连景从桌案边动身,健步如飞冲到她身侧,攥住她的手腕,“你给本殿站住!”

段乞宁阴沉下去半张脸:“放手。”

换来的是?赫连景愈发难缠的力道,他甚至将另外一只?手也?握上来,牢牢地将她的胳膊抱在怀中。

“宁姐姐,小七不明白,你为什?么?要这样对我!明明那时候在晾心湖畔,你还与我含情脉脉,为何如今、如今这么?不给我留情面?”

段乞宁深呼吸一口气道:“殿下,下官放工还能过?来替您修琴,已经是?下官给您留有的最?大?情面了?。”

“放手!”

“我不要……”赫连景颤抖着嘴唇,反是?更用力几分。

段乞宁忍无可忍,将他的手一点一点掰扯下去,她的官服都因为少年执着的力度被拉扯绷直,好似再用些力就会被撕碎。

好不容易,她拽开赫连景的手指,那少年猛扑而?来,从背后?将段乞宁拥住,死死禁锢着她的胸膛。

“我不要你走……不要走……”他炽热的呼吸埋在段乞宁的后?背中,染上哽咽和?崩溃,“不准離开小七……宁姐姐,你是?我的、是?我的!我们才是?天生绝配!是?天作之合!”

段乞宁深知这是?原身留下的情债,可为何叫她偿还?

“放手吧殿下,”她的语气无奈下去,“不要再执迷不悟了?,我从前是?与你一见钟情,可那是?从前,人心是?会变的,我会变的,我已经不是?以前的我了?……”

便是?她软下去的这声语调,叫他恍惚神识,讓赫连景觉得还有希望,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