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潮回到自己的座位,与崔锦程一左一右地分布在车厢两侧,和他们三人去往雪州的座次一样。
只是?这一次,段乞宁没有让阿潮贴身伺候,而是?闭阖眼眸静养,车厢之内陷入微妙的气氛。
宫里的嬤嬤照常会送来蜜饯糕点?,敲了敲崔锦程这头的车厢窗棂:“路途乏闷,段大?少?主可要来些?”
崔锦程和阿潮现在通通扮演的是?段乞宁的贴身小?厮,少?年愣了愣,撩开窗帘,对上外头嬤嬤慈眉善目的脸。
那嬷嬷一见到崔锦程,眼眸都亮了,饶是?她在宫中伺候多年,见惯了陛下后?宫君侍三千,都不免要赞叹一句:眼前?马车里的这位,堪得上绝色二字。
怕不是?段大?少?主的小?厮,是?走哪带哪的宠侍。
嬷嬷和气地改口:“小?公子,你家妻主大?人可要来些?”
段乞宁早已听到动?静,但没睁眼,少?年望向?一动?未动?的她,犹豫再三,开口询问:“宁姐姐,你想吃点?什么?”
“随便。”
这可真?是?世纪难题。好在少?年之前?讨好她送吃食的那段日?子,仔细琢磨过段乞宁的口味。
她喜欢甜的、细腻的,可口的。崔锦程兀自端过一盏鲜桃糕,这个时令,怕是?也只有凰宫能尝到暮春时的早桃了,稀罕得很。
少?年撂下车帘,嬷嬷含笑走远。
一般第一口都是?给阿潮试毒的,段乞宁没示意?,便是?她不想吃,所以?男人没动?,倒是?抱着糕点?盘的崔锦程有些尴尬地红着脸,自个捻了一块塞进嘴里。
渐渐的,崔锦程能品出来一些变化段乞宁对待他的态度,似乎和以?前?有点?不一样。
从前?她便是?不想吃,也会挖苦他,对他冷嘲热讽一番。而现在,崔锦程再没听见她的嘲弄。
他主动?挑话,段乞宁会回答,但是?语气极为寡淡,甚至可以?说是?对他毫不在意?。
崔锦程有点?说不上来这种心情。
他知道自己有时候不正常,会生病。发起病来,他会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。
曾经有过这样的时日?,他茶饭不思、内心空洞,病得最严重的时候,他甚至无?法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做出回应。
那段时日?,距离崔家附近的书?斋是?他唯一可以?喘口气的地方,可即便如此,母父还是?派人监视他,不准他与外人交流,他的一举一动?都不得自由。
他终日?在高楼上眺望底下的热闹,眼睁睁看着小?厮一盆馊菜汤浇灌到段乞宁的头上,却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。
他只是?觉得一切都太过吵闹,他的脑袋很沉很沉,甚至在嗡嗡作响。
当他放下窗帘,回到府中,好似又回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牢,地牢之外还是?地牢,他无?处遁逃,被逼压着坠入窒息的炼狱。
崔家的一切,都让他恐惧和痛苦。在那样日?复一日?的压迫下,他学?会隐忍和伪装,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。
乖顺、柔弱只是?表象,剥离面?具,皮肉下冷漠、偏执的崔锦程,才是?真?正的他。
离开崔家后?,这样的病情似乎有些减轻,可那日?母父双亲的死讯给了他重重打击,那样强烈的震撼,仿若又将他捶打回在崔家的阴暗岁月。
少?年被刺激到理智崩塌,朝段乞宁剥落出自己原本的模样。
是?的,这么隐蔽、丑陋的样子,他只在段乞宁面?前?暴.露过。
段乞宁有两点?说的没有错:
她对待他全家已是?仁至义尽,是?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,所以?渴望有人能帮他分担痛苦他将她视作妻主、视作唯一的依靠,他对她有所期待,才会在得知母父死讯后?将矛盾源头指向?段乞宁,责怪她,试图从她身上寻觅宣泄口。
可待他清醒后?,他又如释重负。正如段乞宁所言,他被崔家压迫得太久太久了,彻底接受母父双亡后?,少?年内心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