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里的老嬷嬷私下悄声说,是被夫人寻了由头,“发卖”给了南边最肮脏下贱的窑子里去了,听说连三个月都没熬住就没了命。

而她自己额头那道被小姐盛怒时用铜镜砸出来的伤疤,此刻仿佛重新火辣辣地疼了起来,剧烈地抽痛。

“一个贱婢,也敢管我!”桑雯茵尖锐的声音犹在耳边。

奴才的命,真的卑贱如草芥,卑贱到主家随意打杀发卖,如同丢弃一件破旧的衣裳。

也许是她的反应太过绝望彻底,姚震允那冰冷的目光,似乎有一瞬间的游移和不易察觉的松动。

他沉默了片刻,过了许久,竟微微叹了口气。

“你也别觉得这世道只对你不公。我生母也曾经是个奴才,”他开口,声音平静得近乎平淡,听不出波澜。

“她是姚府后院抬进门的姨娘之前,也只是个伺候人的丫头。她熬了半辈子,小心翼翼如履薄冰,也不过是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伺候。终究也没能摆脱那层皮。”

“你的难处,你的怕,我都看得见。在主子跟前,命不由己。”

姚震允的身体微微前倾,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琉璃灯昏暗的光线下,紧紧攫住翠芫惊恐绝望的视线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甸甸的力量。

“想活命吗?”他问,声音压得很低,每一个字却重若千钧,“不是作为桑家的奴,不是顶着你小姐名头的替代品,而是作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活命。”

翠芫猛地抬眼望向他。眼中浓重的恐惧如潮水般暂时退去,露出底下那一点濒死挣扎般的茫然与惊疑。

姚震允没有避开她的目光,话语清晰地继续:“跟我走,翠芫,去江南。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,听我的安排。我可以帮你抹掉桑家的烙印,彻底脱了这该死的奴籍。”

脱奴籍?

这三个字,如同黑暗中骤然劈下的一道惊雷。

不再是生杀予夺的奴才?不再是签了死契、子孙后代也是奴才的牛马?可以做个人?自由的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