熟悉的语气仿佛就在耳边。

她故意扬起小巧的下巴,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:“那行!等咱们合伙开的书铺子赚了钱,殿下可得请我吃城里最出名的八宝鸭!”

“还有我!还有我!”一直埋头在蜜饯罐子里的江卿墨猛地抬起头,两边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,活像只贪吃的小松鼠,“颂宜姐姐上次做的玫瑰酥可好吃了!殿下别忘了我的份儿!”

“忘不了你这只小馋猫!”江颂宜笑着伸手去捏江卿墨圆乎乎的小脸蛋。

她眼角的余光,却不经意瞥见辛夷道一正皱着眉头,用指节轻轻揉按着自己的眉心,他那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苍白皮肤下,隐隐透出几道不正常的青紫色细纹江颂宜心里咯噔一下,这是师父前世心疾发作前的征兆!

桌子底下,被太子踩了一脚的暗卫此刻心里正叫苦连天。

他看得真真切切,太子刚才在桌下飞快地给他比了个“借银子”的手势!可他怀里揣着什么呢?揣着今天一大早刚从书斋收上来的、整整五百两银票的分红!这叫他怎么敢往外掏?万一暴露了太子就是“紫竹先生”的秘密,那可就捅破天了!

辛夷道一似乎想说什么,轻轻咳了两声:“其实孤……”

他刚开口,话还没说完,江颂宜已经飞快地把那块烫手的玉佩塞进了自己的随身荷包里,紧紧攥住。

“殿下放心!”她站起身来,“这话本子,我一定给您留一本烫金边最漂亮、装订最精致的!等咱们合伙的铺子开张了,第一炉出炉的新鲜点心,我亲自送去东宫给您尝尝!”

就在这时,窗外猛地灌进一股穿堂风,把摊开在桌上的话本子吹得哗啦啦一阵乱翻。

辛夷道一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书页里夹着的一朵早已干枯的玉兰花上,整个人瞬间怔住了前世他给小徒弟讲课时,就总爱随手摘朵玉兰当书签,小徒弟还老笑话他“穷讲究,假风雅”。

“咦?”旁边的江卿禾忽然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呼,指着被风吹开的那一页插画,“你们快看,这话本子里画的这个将军,那眉毛,那脸上的疤……怎么越看越像三哥啊?”

画里的人一身黑色铠甲,眉骨上那道显眼的疤痕,简直跟江奕桓脸上的一模一样。

“巧合罢了。”辛夷道一不动声色,伸手淡定地把书合上。站在他身后的暗卫,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巧合?

他靴筒里现在还塞着今早三公子江奕桓派人悄悄送来的“润笔费”银票呢!这分明是太子殿下收了钱,按人家要求画的“定制版”!

江颂宜在一旁看着,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,手指尖都忍得有点发麻了。

她当然知道这位神秘的“紫竹先生”最喜欢拿京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贵公子当原型。上个月那本卖疯了的《冷面王爷俏仵作》,里面那个总板着脸、查案闹出不少笑话的王爷,活脱脱就是照着六皇子的事迹写的!

茶香渐渐淡去,辛夷道一起身告辞。

当他经过还抱着蜜饯罐子的江卿墨身边时,宽大的袖袍里,突然“啪嗒”一声,掉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。一股浓郁香甜的奶香味儿立刻在屋子里弥漫开来。

“呀!牛乳糖!”江卿墨的眼睛“唰”地一下亮得像小灯泡,惊喜地叫出声,“殿下您也爱吃这个?”

“嗯……路上随手买的。”辛夷道一脚步未停,反而加快了些往外走,只是那白皙的耳尖,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。

暗卫看着主子匆匆离去的背影,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:随手买的?哪家随手买的糖,值得太子爷天不亮就骑马跑三十多里地,专门去西郊庄子上盯着人家现熬出来?

此刻的皇宫深处,御书房里。

厚重的竹帘外,传来几声老鸹嘶哑难听的啼叫,让人心头无端发紧。

紫檀木雕花的大书案上,奏折堆得像座摇摇欲坠的小山。最顶上摊开的那本奏折,纸张上还隐隐沾染着一股特殊的、带着点甜腻的沉水香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