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久后,施完粥,徐微走到她面前。
叶秋水唤道:“徐娘子。”
徐微看她一眼,意味深深,低头从袖中取出一物,是一方巾帕,叶秋水不明所以,茫然地接过。
低头一看,巾帕上血迹斑驳,颜色已经发黑。
叶秋水心头一震。
她手指微颤,将帕子抖开,上面写着几行血字,字迹虚浮,看得出书写之人已经强撑到极致,连写字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“死别已吞声,生别常恻恻……”①
那时江泠在狱中,重伤濒死,而叶秋水杳无音讯,他不知道她远在天涯究竟怎么样了,将死之时,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她。
信很简短,有太多未尽之言,手帕很小,承托不了书写之人的情意,这封血书上,字句简短,江泠说,希望她不要再回京,以免被曹氏一党盯上,他很抱歉,连累了她。
字迹潦草,到最后,只剩一句。
吾将去矣,生死无憾。
往昔之事莫念,来日之路皆安。
狱中绝笔。
兄嘉玉。
第128章 知晓了他的心意。
江泠的字和他的人一样, 刚硬,规矩,但这封血书上, 字迹混乱, 有几句甚至辨认不出是什么,手帕被血浸透,叶秋水是大夫, 认得出,角落里的一团,是呕血溅出来的痕迹, 什么样的状况,才会让一个人伤成这副模样。
“绝笔……”
叶秋水口中喃喃,不可置信, 她抬眸看向面前的徐微,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为什么……”
徐微轻轻叹息, 淡声道:“去年, 曹氏一党声称玉玺失踪, 如今的丞相严大人被构陷说窃国谋权, 偷盗玉玺,严氏上下悉数落狱,为严尚书求情的人, 也都被以同党之罪关进天牢, 其中,就包括你的兄长, 江嘉玉。”
叶秋水嘴唇微张。
“曹家想要拉拢他, 希望江大人可以亲口指认他的恩师确实怀有不轨之心,但是江大人不愿, 他曾经屡次上书,斥责曹贵妃草菅人命,越权谋事,这一遭,就是将曹家的人彻底得罪了,曹氏权倾朝野,江大人不过区区工部郎中,没有显赫的家世出身,想要无声无息地处死他,就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。”
“我家中有一名堂兄因为误会被抓进天牢,那个时候,曹氏也有意拉拢我父亲,所以并未阻止我进去探望兄长,我过去的时候,听到刑讯室里面正在动刑,差役说,被关在里面的是工部的人,我一想,那不就是江大人吗?”
徐微回忆起旧事,“等他们走了,我偷偷地绕过去,我、我看到……”
话音突然顿住,徐微咬了咬唇,脸上流露出不忍。
叶秋水盯着她,眼眶泛红。
徐微一字一顿,“江大人……浑身都是伤,脚下血流成河,他们、他们对他,用了许多酷刑,折磨他,要他松口,那个时候,严尚书都已经撑不住了,要他认,但是江大人他就是死咬着牙,我见到他的时候,他只剩一口气,我实在爱莫能助,唯一能做的,就是帮他带句话。”
叶秋水手里团着那封血书,心里宛若被人凿开了一道口子。
“他和我说,等他死了,就将这个交给你,万幸的是没多久,新帝登基,曹氏一党气数已尽,天牢里的人都被放出来了,江大人伤得太重,连吴院判都束手无策,只能用人参吊着他的命,可是他居然活过来了,你知道为什么,他伤成那样还能活下来吗?”
叶秋水颤声,“我……”
“因为,他有心愿未了,放不下你。”
徐微看着她,“之后,江大人养了半年的伤病,我随父亲去看他的时候,告诉他,有些事情不做就来不及了,他应该听进去了,所以年底,他同官家自请,要护送军饷去西北,但是……”
徐微笑了笑,“后来的事情,叶女使也知道的。”
叶秋水垂下眼睫,潸然泪下。
江泠没有说,他是自请前往西北的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