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宴他把我赠他的生辰礼。

转手给了旁人。

我只想着顾宴是喜爱读诗之人，千方百计为他寻书，倒忘了芳娘也爱这些。

所以，在离开长公主府时，我叫住了翻身上马的青年。

「顾宴，回府后，我有话同你说。」

4

这夜，月朗星稀。

我在园子里布下了一桌席面，顾宴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壶酒，他说是御赐之物，带给我尝尝鲜。

我一口闷下。

「顾宴，恭喜你了。顾大人终于平反，顾家人应当近日就要返程，也不枉你这些日子苦心奔走。」

顾宴笑了，眉眼弯弯的，他又为我斟酒。

「同喜。」

「三年前大婚的时候，我们曾约定待顾大人平反，你我就此和离，我听说芳娘也没成婚，你二人刚好再续前缘。」

我从袖中抽出和离书，递在顾宴面前。

他随意看了一眼，又很快地移开目光。

「晓禾，你今日心情不好吗？

「因为芳娘？」

顾宴总是很聪明的人，很多政事上能一眼看到症结，于我们的关系上却犯起傻来。

「芳娘她其实是个可怜人，别看她出身高，她家里是继母当家，日子过得很难，又因为顾家的事，婚事不顺……

「晓禾，我没法对她置之不理。

「你多担待。」

顾宴这话说得这样理所当然，可又好没道理。

他同芳娘之间如何，是他们的事，凭什么让我多担待？凭什么拿了我送他的东西当人情借花献佛？凭什么把我看上的牡丹花让给芳娘？

只因一句她喜欢？

连喝了三杯酒，我觉得眼前有些模糊，但还是镇定地同他讲：

「顾宴，你这样是不对的，待我不公平。

「我也没别的要求。

「和离罢。」

顾宴默不作声地拿起和离书，将它揣进袖中，「晓禾，你醉了。

「这件事待你清醒时，再和我谈。」

这酒喝进嘴时，甜滋滋的，喝了几杯才上劲儿，不过我并没有醉得厉害。相反，清醒得知道，顾宴的容后再议。

是他不想议。

其实也很容易想明白，顾家才平反，顾宴风头正盛，连我的名字都被广为流传，人人称我重情重义，扶顾宴于危难之中。

糟糠之妻不下堂。

他还有一条青云之路，背不起这样的名声。

「我知道了。」

既然谈不拢，我也没打算和顾宴再谈，借口醉酒，起身回了房中。让人好笑的是，顾宴也跟着起来，他接过我手里的灯笼，说要送我回去。

「夜深路远，我陪你一起走一段路。」

他这话说得好没意思。

顾家被抄家后，他只赁得起三进的小房子，一直住到了现在。从院中到我房间，也不过三五十步路。

又哪里，非得他送这一程不可？

5

因吃了这几杯酒，夜里闷出汗来。

我起身开窗。

冷风吹在脸上，让人清醒了些，我突然想起从前，顾宴待我并没有这样热络。

才大婚那会儿，他一口一个苏三姑娘。

丝毫不逾矩。

有一次，被来看望我的母亲听到了，她还埋怨我怎么把夫妻关系处成这样，哪怕他叫不出卿卿，叫不出晓禾，好歹叫夫人呀。

苏三姑娘……

听着都不像一家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