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到此为止不了,这事,过不去了。”

4

这天晚上,我第一次没在家里住。

而是拿着郭秀梅给我的大团结,在招待所住了一晚。

找的零钱,就是我手里所有的钱。

儿子住院缴费,各种治疗早就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。

最后只差最后十块钱。

部队医院人全都不信。

堂堂团长丈夫,怎么可能连十块钱都拿不出来?

可是,我熬夜给人编箩筐,一件是八毛。

我在院子里种菜,五斤换不了两个鸡蛋。

儿子每月要做两身新衣服,一尺布两块四。

郭秀梅每周要喝一次鸡汤,一只鸡最少七块。

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,凌晨才敢入睡,拼了命地干。

就攒下那么二十块钱,全都交给了儿子住院。

我真的没钱。

只是,我以为,郭秀梅也没那么好过。

我以为她善良讲义气,资助牺牲战友的家人。

我以为她赡养父母,兄弟姐妹,花销很大。

可我怎么也没想到。

郭秀梅资助的是战友弟弟许绍华。

赡养的,也是许绍华的父母和兄弟姐妹。

我付出了一切的十八年,只是场自作多情的笑话。

晚上,我做了个梦。

梦到了刚认识郭秀梅的时候。

那时,她还没参军,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山那边的小水坝。

可她很真诚。

她会在上工路上往我手里偷偷塞鸡蛋。

会在炎热的下午,抢过我手里的锄头帮我卖力干活。

还会在露天放电影的时候,悄悄凑到我耳边,红着脸说:

“建军哥,你比电影明星还好看。”

我那时候真庆幸,自己能娶一个这么好的女人。

可慢慢的,她变了。

寄回家的包裹不再沉甸甸,反而不断催着我往城里寄口粮。

送回来的津贴也一天天减少,从一开始的十块二十,慢慢变成了一块钱、两块钱。

信里,她振振有词:

“建军,我认识了一个牺牲战友的弟弟,他姐姐死了,身子又不好,很可怜。”

“我要帮帮他。”

这一帮,就是十八年。

我在乡下伺候岳父岳母、照顾孩子,三十多岁看起来像五十岁。

许绍华在城里风花雪月,谈情说爱,宛若十八。

我吃的所有苦,都变成了郭秀梅送给许绍华的养分。

那我算什么呢?

我该认命吗?

我认不了。

第二天,我振作精神直奔教育局。

“请问顶替别人上大学,怎么举报?”

5

从教育局出来,我怀着激动的心回了家,

刚进院子,隔壁蔡婶就着急地通知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