啪地一声,陆达把桌子上的东西都震得挪了位置。

“他要跪就给我跪着!”陆达目视前方,没给陈姝一个眼神,“你虽有管家之权,但是整个镇国公府,还是我说了算。”

陈姝懒得与他争辩这些,把他惹生气也不请罪,高坐在椅子上,一点也不服软。

陆达最看不惯她这清高得不可一世的样子,曾经贵为公主又如何,还不是被自己的父皇当做牵制自己的绳链下嫁给了自己,妄想靠她让他做他们陈家一辈子最忠诚的狗。

刚成婚那几年,两人没过几日新婚日子,陆达就去了边关,回来后没有柔情蜜意,对他带回来的妾室百般阻挠不让进门,还真当这个家是她说了算。这些年来两人也是相看两厌,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,一对怨偶,谁也看不惯谁,但是就是因着一道圣旨牵起来的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着,互相蹉跎,怕是老死也不休了。

父和母高坐堂上较着劲,流着两人的血的儿子跪在下方,饶是外头艳阳高照,屋内也冷极了。本该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,如今倒是说两句话就要拔刀相向的架势,要是让旁人看去了,不知要如何唏嘘。

三人僵持了很久,陆达犹觉陆执读书没读明白,认不清道理,要罚他去祠堂跪着清醒清醒。陆执不动,他强硬地叫人将他押到了祠堂,看着他。

这事闹得不好看,各个院多少听到了一点风声,窃喜的窃喜,事不关己的不甚在意。

晚上,陆达又去了凝香院。

整个镇国公府,只有荣安堂那块地界他不爱踏入,每去一次都气得他心绞。

杜娇早备好了饭菜,伺候他用过了晚膳,陆达听杜娇说着些体己的话,皱了一天的眉总算舒缓了些。

“那与庄家这门亲事,就这么黄了?”

杜娇在陆达面前不会顾忌这些,有什么想问的就会问,陆达也愿意说给她听。

“也不全然。”陆达说着,“起码庄小姐对那小子还是有意的,只不过庄相如今变了心意,这门亲事可能就没之前那么简单了。”

杜娇为陆达捏肩放松筋骨,试图为陆达解决烦扰。

“您不是说,世子是因为念着外头的那个,这才抗拒这门亲事,既然如此,那让这个碍事的消失不就好了?”

“嗯?”陆达看向她,眼中先是疑惑,随后很快反应过来。

杜娇语气轻然,“您极力想促成这门亲事,也是为世子着想。世子还小,这些事看不明白很正常,您身为父亲,有些事为孩子做了决断,就是孩子们眼下想不明白,等以后自然会知晓您的苦心不是?”

杜娇这番话陆达很是受用。这种慈父的名头,旁人愿意给,他自然乐意担着。

“你这也话说得也不错,且让我再想一想。”

杜娇笑道:“妾只是随口一说,能帮上您就好。妾只知道,无论您怎样决断,都是最英明的。”

陆达朗声笑道:“就属你会哄人开心。”

是夜,更夫打着更,沿着街道慢慢走着,独自感受夜晚的幽宁。

“天干物燥,小心火烛。”

几声敲打,更夫又扯着嗓子叫了一声。

眼尖的更夫看到前面有几枚铜钱,几步上前,嘴上念叨着今晚运气真不错,蹲下将铜钱捡起,吹去上面的脏物,收进怀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