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岁桉看着三人面色复杂地回来,心道定然是出什么事了。

“这是怎么了?”

云若扶着殷灵坐下,青鸢对上主子询问的眼神,无助地摇了摇头,她也不知道。

几人静默地待了一会儿,殷灵也逐渐从刚才的变故里缓过神来。

“我本来以为此生与他不会再相见,没想到这缘分还未散尽。”

不待她们问,殷灵自己说起了前尘往事。

殷灵本名江稚鱼,是江南一带有名的茶商的女儿,幼时她的母亲患病去世了,她从小跟着父亲天南地北走商。一次走商,他们遇上了土匪,父亲为了保护她,不幸客死他乡。家仆拼了命把她带回了家,她那时也不过十二岁。

偌大的家业落在她手里,她能力还不够,需要有人帮衬着才能让人服众,幸而跟着父亲多年的仆人忠心耿耿,一直跟在她身边,这才没让江家没落。

殷灵的父亲有一个好友,他有一子名为孙进明,比殷灵大三岁,二人自小相识,算是青梅竹马,在江家最艰难的那一阵,孙进明一直陪在她身边,孙家也帮了江家不少,这么些年殷灵对他也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。

她十六岁那年,以整个江家做嫁妆,嫁给了孙进明。

孙进明是个读书人,家里都期望他能走仕途光耀门楣,殷灵对此没什么意见,婚后也继续经营着江家的生意,支持着孙进明。不过孙家盼着她早日为孙家开枝散叶,孙进明的身子不好,两人久久未孕,为了让他不因此事担上担子,殷灵就把问题揽到了自己身上。婆婆刚开始还不在意,可是总被人戳脊梁骨,对殷灵的态度也不好起来。

那阵子,孙进明落榜,平时不如他的人都考上进士了,他听了不少闲言碎语,母亲和妻子都不体谅他,在后宅闹个不停,偏偏殷灵不是小意温柔的女人,她有偌大的江家做倚仗,一点不肯服软。

孙进明借口在外面备考,染上了不爱归家的坏毛病,当外头的女人挺着肚子上门,殷灵才知道她的好孙郎读的是什么圣贤书。

婆婆只想着自己能抱孙子,顾不上殷灵的反对,哭着闹着要把人抬进府来给孙进明做妾。

旁人她不管,她只要孙进明的一句话。

“孙郎明媒正娶之日,说此生此世一双人,这才多久,誓言就不作数了?”

面对殷灵的质问,孙进明说不出话来。尽管他最后没点头要不要纳这个妾,婆婆都已经认准了,哪怕殷灵态度强硬,不让人进门,婆婆就自掏腰包在外面找了个宅子让其安生养胎,只待她生下孙家长子,就好好把人迎进门。

这事还没告一段落,但总归是闹得不好看,县上本来有个举荐的机会,本打算给孙进明的,也因着这事没了动静。

不过县上老太爷说,若是孙家肯出点钱也能再买个机会。县太爷说的是江家,要的数可一点不是按着孙家的家底要的,众人把目光投向了殷灵。

若是刚嫁进孙家那会儿,殷灵还能念着和孙进明的情义买下这个机会,但到了这会儿,她可一点不愿拿江家的东西补贴他们孙家,不仅如此,她还打算忙完手头那几笔单子,就和孙进明商量和离的事情。

于是,最后孙进明没捞上举荐的机会,他剩下的希望就是重新备考。殷灵以为能和他好聚好散,可她终究还是错看了孙进明。

他竟鬼迷心窍,听了他母亲和新欢的谗言,几人一起谋划着杀了她的人,吞了她的家产。

毒酒侵入肺腑的时候,她还不敢相信,眼前那个红着眼,亲昵地叫着她小字的男人竟如此心狠。

末了,她被男人扔进夏季汛期的河流里。明明是炎热的盛夏,裹着她的河水却是刺骨的寒冷。也算她命大,饮用的毒酒不多,没能直接要了她的命,

而且她顺着水流,最后还漂上了岸,被一户好心人家救起,解了毒,活了下来。

她没在那户人家逗留太久,她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,收留她的人家家徒四壁,再养不下她这个大活人,于是她自觉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