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跟你划清界限!你他妈现在就是个罪犯!罪犯!”

罪犯!罪犯!……

这两个字像是带了回音,催命般在何崴耳边回荡着,一声比一声尖锐,一声比一声振聋发聩。谭婧的脸,儿子的模样,父母的声音,冰冷的镣铐……一切涌向他,他在烈火中灼烧,眼前无尽的长路也在火焰中扭曲起来……

天暗下去,华灯初上,平京的夜在雨幕中降临。

水雾模糊了这片光,他无法看清前路,直到一辆没有开灯的大货车乍然出现在视野前,他大梦方醒一般,下意识往左猛打方向盘。

白雅珺的眼直瞪着,无能为力地迎接那黑黢黢的庞然大物迎面撞向她,连一声惊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。

92 ? 第 92 章

谭婧赶到医院时,何崴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。

子夜时分的抢救室门外,白炽灯将每个守在走廊焦灼等待的家属脸上照得惨白。仅有的两条长椅上坐满了人,没地方坐的,便或站着,或靠着墙,或蹲着,或席地而坐在角落。

啜泣声不时地打破这拥挤却寂静的空间,不断有伤者和病人被用担架推进推出,谭婧的到来自然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瞩目。

这里的气氛冰冷压抑,令人窒息。

她一眼看到何崴的父母,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,远远地站在一侧的墙边上。

何崴的母亲付红做了半辈子的家庭主妇,为丈夫、儿子操劳半生,精气神儿早没了。身形瘦削,伛偻,本就像霜打了的秧,现在更仿佛丢了半条魂似的,形容枯槁,摇摇欲坠。

他父亲何平,则跟他的名字一样,平庸,平淡。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,古板到不能再古板的大学教师,亦是神情恍惚,抱着手臂怔忡地、僵硬地站着,已不知以这样的姿势站了多久。

他们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儿子做了什么、是和什么人一起发生的车祸了吧。此刻在他们心里,会怎样看待这个他们苦心培养、寄予厚望,也曾一度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局长儿子呢?

谭婧无意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,走上前,面无表情地唤了声:“爸,妈。”

“哦,小谭,你来了。”

何平放下抱在一起的手臂,跟她打声招呼。付红则只是看了她一眼,什么也没说。

自她跟何崴闹离婚开始,与婆婆的关系就一直很紧张,到后来几乎是不怎么说话了。对她这样的态度,她并不意外,也不放在心上,只是问公公:“怎么样?抢救多久了?”

“四个多小时了。”

谭婧没再问下去。

从情感上来说,她与何崴之间早已形容陌路,即使是此刻,里面抢救的是她的丈夫还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,对她来说已无太多差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