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后便站起身离去。
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的时?候,裴恪仍旧愣在原地,许久才回?过神来,小嘴里咕咕哝哝:“那可不一定。”
因着年纪尚小,他的眼睛还很圆润,琥珀色的瞳仁犹如两?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嵌在眼里,但这双极为漂亮的眼睛里,却淬着一股怨毒。
身侧那名宫娥扑上来,用袖口擦去他眼角泪水,“殿下,吓坏了吧。”
裴恪吸了吸鼻子,眼中的怨毒消散不见,仿佛真的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童。
甘州偏远,即便是春日,也经常起风,黄沙漫天。
这一日傍晚,姜窈从县令府上出来。
一阵狂风大作,卷着黄沙,漫天尘土飞扬,街上的行人渐渐散去。
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打在地上的泥土中,不出片刻,地上一片潮湿泥泞。
雨水自空中抛洒下来,地上存了些积水。
姜窈寻了处屋檐下躲雨,过路行人匆匆,很快街上就?空无一人,大雨却没有要停歇的意思。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“弥弥!”岑晏撑着一把旧伞,一身青色布衣,出现?在大雨中。
伞檐向她倾斜,遮住了风雨。
姜窈和岑晏在一柄伞下,她身上干干净净,只有鞋上溅了些泥水,岑晏衣裳却被风雨侵蚀,湿了大半。
她住的垂杨巷偏僻,回?去的路七拐八绕。
经过一间茶楼时?,街上只有他们二人的身影。
茶楼上,裴涉放下茶盏,朝窗外不经意看了一眼。
一个日思夜想的身影闯入他眸中,即便那人身影被油纸伞遮了一小半,他也能辨认出那是姜窈。
他对姜窈的身形,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熟悉。
从茶楼下去,那两?人的身影已经远去,在雨幕中只有豆粒般大小。
姜窈回?到家?,请岑晏进去。
岑晏这回?没推辞,将那柄水淋淋的旧伞扔在门?口,随姜窈进去。
姜窈在檐下置了一张方?桌,家?里地方?小,平日里她们一家?就?在这里吃饭。
“地方?小,晏大哥莫嫌弃。”
岑晏笑道:“怎会嫌弃,我只怕叨扰你?们。”
“我都是死过一回?的人了,晏大哥莫要同我客气了。”姜窈温了一壶酒,放在桌上。
院中乐意融融,灯火如豆,姜窈和岑晏说笑着,眉眼弯弯。
虚掩的门?缝中,一双冰冷的琥珀色眸子正死死盯着院内两?人。
眼神冰冷死寂,狠毒如蛇。
嫂嫂骗了他!
她瞒天过海,放了场大火,金蝉脱壳,撒了这么个弥天大谎,就?是为了离开他。
那张姝丽面庞远在雨雾之后,朦朦胧胧,却比他梦中那张火海里濒死的苍白面容要清晰太多?。
她没死。
她没有葬身火海,他忽而觉得庆幸。
怒火又?将心底的庆幸吞噬,她好得很,骗了他四年。
她在这地方?逍遥自在,可他以为她死了,煎熬了四年。
失而复得,自然是好事,但嫂嫂骗他的事,将来也是要清算的,只不过不是现?在。
他眼底晕开一丝狡黠,如滴墨入水,逐渐散开。
翌日,雨停。
姜窈如往常一样,去县令府上给几位小娘子讲学。
傍晚从府上出来,落日暝暝,一切如常。
走了几步,身后有人喊了声“弥弥”。
她下意识地以为那是岑晏,转身时?才发觉那声音并不是岑晏的。
这声音几乎要被她遗忘。
和那个人有关的一切仿佛都随着那场大火被烧毁。
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但刻入骨子里的恐惧与恨意猛烈敲击着她的心脏,她的身子蓦然僵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