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……也很好。”
斜阳在侧,春风拂面,余下的话无声无息融在风里。
他刚来甘州时,只是无名小卒,不知多少次死里逃生,才?在军营里站稳脚跟。
但?这样很好,沙场上卖命,也好过在长安任人欺凌,眼睁睁看着她受欺负。
姜窈到了?家门口,朝他笑了?笑,“晏大哥,多谢你当年助我逃出去。”
岑晏也笑了?笑,没说话。
他只是恨自己无用?,让她受了?那么多时日的苦。
姜窈推开门,在院子里温书的姜誉跑过来,抱住姜窈的胳膊,之指着岑晏,“姑母,他是谁?”
姜窈想?逗逗他,哄他说:“姑母怕你学问不好,给你请了?个先生。”
姜誉撅了?噘嘴,“啊,可是姑母,他一点也不像个先生。”
灶台边做饭的林玉珠听?见动静,放下手中的木勺,问道:“弥弥,是谁来了??”
姜窈答道:“嫂嫂,是岑晏。”
林玉珠一听?是姜窈的恩人来了?,饭也顾不得做,走到门口,“是岑公子,老天爷保佑,竟让咱们在甘州这地方遇见了?,快进来。”
“我听?弥弥说了?,当年是你帮她逃出去的。”
岑晏垂首,当年是他从医馆买来两具病死的尸首,偷偷托人送进了?浮翠山行宫。
不过举手之劳,不足挂心。
姜窈悄声提醒林玉珠,“嫂嫂,如今他改名换姓了?,莫要叫他‘岑公子’了?,叫他晏校尉罢。”
林玉珠惊讶道:“你如今都做到校尉了?,了?不得,快进来,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。”
岑晏没有进门,在门外道:“夫人美意,在下心领了?,军营里还有些事,我也不便久留。”
姜窈好不容才?过上了?安稳日子,他怕打搅她,能在甘州与她相?逢,已是天大的幸事,他不敢奢求其他。
斜阳映着巷陌荒草,洒下的人影缓缓掠过地上砖石。
相逢(捉虫)
明月别枝, 春夜微风料峭,檐牙上染着夜色。
政事堂里孤灯一盏,幽幽灯火映着裴涉阴晦的神色。
书案上堆满案牍, 近日安北节度使傅曜豢养私兵,在甘州一带势力壮大, 朝廷虽按兵不动, 但暗地里已经开始派遣人去调查。
眼前的奏本?, 有一半都是围绕此事。
他抬手拧了拧眉心, 自姜窈纵火自焚后, 他时?常夜不能寐。
偶尔睡着,梦里都是她葬身火海的样子。
推开堆积的奏本?, 踱步至庑廊下, 一支短箭划开夜色,径直朝他射去。
他闪身躲过,侧目看去,庑廊下站着两?人。
一名宫娥,吓得脸色煞白, 哆哆嗦嗦跪在地上,他的儿子裴恪手里拿着弓,站在几步之外,无辜地望着他。
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“父亲,儿臣只是……想射下那只翠鸟。”
宫娥磕头, 急得快要哭出声,“陛下息怒,小殿下的确是想要那只鸟儿的羽毛, 绝非有意冒犯陛下。”
裴涉夺过裴恪手中那只弓,捡起地上掉落的那只箭, 须臾间,那只翠鸟从树影里坠落。
“不是想要吗?”裴涉俯身按住裴恪的肩膀,“去,捡起来。”
裴恪才四岁,身子小小的,力气也不大,被他死死摁住,短胳膊短腿不停地挣扎。
对视一瞬,裴涉松开他。
裴恪站在原地,并未去捡那只死了的翠鸟。
他想杀的,根本?不是那只翠鸟。
他只知道,他父亲是大齐的皇帝,而他是唯一的皇子,只要父亲死了,他就?能坐上父亲的皇位。
至于原因,根本?没有原因,这些卑劣的念头仿佛是与生俱来的,杀了父亲,就?不用屈居人下了。
“呜呜……”孩童的哭声很是稚嫩,泪水好似能淌进人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