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放屁!”张蔷柳眉倒竖,声音陡然拔高,震得旁边树上的积雪都簌簌落下,
“这玩意儿给牲口敷伤口都嫌次!你当本姑娘瞎吗?前几日王医令亲自来领,你还说库里只有这些次货!可昨天我亲眼看见你偷偷摸摸给亲兵营的人拿的是上好的云三七!说!库里的好药都让你弄哪儿去了?是不是又拿去倒卖给城里的黑市药铺了?!”
她一步逼近,气势汹汹,那胖子军需官吓得连连后退,额上冷汗直冒:
“张……张娘子!您可别血口喷人!这……这没有的事!”
“没有?”张蔷冷笑一声,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,猛地抖开,里面是几味明显被掺了劣质草屑的药材,
“看看!这是昨天从你发给伤兵营的药里挑出来的!还有这个!”
她又掏出一本皱巴巴的册子,
“这是库房药材入库的底档副本!我比对过了,入库的上等药材数量,和你们实际发出来的,对不上!差了一大截!姓刘的,你胆子不小啊!将士们在前线流血拼命,你在后方喝兵血,连救命的药材都敢贪?!”
她的声音又脆又亮,引来了不少路过的士兵和医官驻足围观。
那刘军需官脸色惨白,嘴唇哆嗦着:“你……你一个外来的医女,管什么军需!你……你污蔑朝廷命官!我……我要告你!”
“告我?”张蔷嗤笑一声,眼神锐利如刀,
“好啊!正好!谢将军正在追查前次补给营被袭的内鬼!我看你这药材账目不清,说不定就和那帮粟特马匪有勾结!正好让将军一并查了!”
“你……你胡说!”刘军需官彻底慌了神。
就在这时,一个冷冽低沉的声音响起:“怎么回事?吵吵嚷嚷的!”
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,谢则带着几名亲兵走了过来。
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,但眼神锐利,不怒自威。
他刚从城外巡查防务回来,甲胄上还沾着未化的雪沫。
“将军!”刘军需官像是看到了救星,连滚爬爬地扑过去,“将军明鉴!这张医女她……她污蔑下官!还干涉军需!简直无法无天!”
谢则没理他,目光直接投向张蔷,带着询问:“张娘子?”
张蔷看到谢则,非但不怕,反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。
她挺直腰板,把手里的劣质药材和那本册子“啪”地一声拍在谢则旁边的石墩上,声音清晰有力:
“将军!请过目!此人掌管军需药材,以次充好,中饱私囊!入库上等药材与发放记录严重不符!伤兵营用不上好药,多少兄弟的伤口因此迟迟不愈甚至溃烂!我怀疑他贪墨的药材,流向了黑市,甚至可能与前次补给营被袭、药材被焚一事有关联!请将军明察!”
她条理清晰,证据直指要害。周围围观的士兵们顿时议论纷纷,看向刘军需官的眼神充满了愤怒。
刘军需官腿一软,瘫倒在地,面无人色:“将……将军!冤枉啊!是……是……”
谢则拿起那包劣质药材和册子,只翻看了几眼,脸色就沉了下来。
他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杀气,目光如冰锥般刺向瘫软的刘军需官:
“来人!拿下这个蛀虫!关进黑牢!严加审讯!给本将军撬开他的嘴,看看他背后还有谁!查!一查到底!所有经手军需药材的,一个也不许放过!”
“是!”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立刻上前,像拖死狗一样把瘫软的刘军需官拖了下去。
谢则转向张蔷,眼神复杂。
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放缓和了些:“张娘子,多谢你发现此獠。此事关系重大,我会亲自督办。”
张蔷却只是拍了拍手上的灰,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。
她弯腰提起自己的药箱,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:
“将军客气了,分内之事。只求将军查案之余,记得按时喝药,伤口别崩开了给我们伤兵营添麻烦。走了,还有好几个伤兵等着换药呢!”